由于在晋国境内，又有龙骑兵追击，陈尘显得十分小心，选的都是荒僻小路，很多时候，二人都是从没有路的山野直接穿过，根本没有人家可以投宿。

好在陈尘野外露宿的经验十分丰富。下河捞鱼，飞刀捕兽，生火取暖，寻找洞穴露宿……均十分娴熟。余玥跟着他，也学会了用草绒引燃树枝生火，将打来的野味剥皮清洗，在火上烤熟，用以补充干粮。这样饥一顿饱一顿，二人竟硬生生地挨到了淮水边。

淮水发源于晋国西北的山地，蜿蜒向东南流淌。上游少树木，多黄土，因此河中夹带了大量的泥沙。淮水的中下游，流经地区以平原、丘陵为主，水势渐渐缓慢，河流中夹带的泥沙很容易淤积下来，抬高河床，最终导致涨水时河水溢出河堤，造成水患。

往年的秋季是晋国的雨季，淮水两岸总是要遭几次洪灾。今年却天降异象，赤龙当空，晋国全境已经大旱两个多月，淮水水势也不像往年那样凶猛，由粗莽大汉变成了温婉的小家碧玉。

然而淮水两岸的农家，却并不好过。

往年发水灾，庄家全部被淹，举家逃难。这一年闹旱灾，庄稼缺水，很多都枯死在地里。

余玥和明烨沿途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皮包骨头、面有菜色的饥民。

旱灾连着兵祸。据说，燕齐联军正在淮水以南的下游集结，准备渡河。淮水以北的第一座城，就是遂城。虢矢奇已经退守遂城，一面没日没夜地加固城池、囤积粮食，一面分兵驻扎在燕齐联军的对岸，希望在燕齐联军渡河时给予迎头痛击。遂城的一些百姓，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拖家带口的逃难。

余玥和陈尘正在淮水以北靠近遂城的位置，而离虢矢奇布置在下游的阵营尚有些距离。本来陈尘打算雇船渡河，但船工早已逃得干干净净。好一点的船，全都被燕齐联军强行征收，集中到下游去了。他沿着淮水河岸找了许久，只看见一些破败的木船。

“天快要黑了，看样子今天无法渡河，我们还得露宿一宿。”陈尘提议，“干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陛下的兵马应该很快就会渡过淮水，等他们一到，我们就去见驾。”陈尘提议。

余玥没有意见。她恹恹地坐在火堆边，望着火光中的余烬，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陈尘话痨的毛病又犯了，凑上来开导她：“你不要这样没精打采的。我不知道你跟那帮晋军是什么关系，想来交情匪浅。可是你要知道，你始终是燕国人，俗话说落叶归根……当然你现在年纪不大，我只是做个比喻。意思就是说，你总还是要回到燕国的。陛下这次为了你，可谓兴师动众。战事凶险，他还操心着怎样从晋国把你找回来，就冲这份心意，他也一定会好好待你。王后已经有人了，但是给你封个贵妃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

他在那里信口胡诌，随口一说，余玥却惊讶万分：“你说什么？王后已经有人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尘也惊讶万分：“你不知道?”

然后立刻起了八卦之心：“陛下的大婚是在出兵之前匆忙举行的。你知道王后是谁吗？就是齐国公主。所以你明白了吧，其实这是政治联姻，所以你不用伤心，陛下心里肯定有你的位置，一大片位置。”

“这些与我无关。”余玥冷冷答道，“我只关心我娘的安危。”

陈尘有些讪讪，挠了挠后脑勺，想着用什么话来圆场。

“这两天都没有打到野味，天天吃干馍馍，早吃腻了。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捉到些鱼来。”

他说完赶紧跑到河边，脱去鞋袜，挽起裤脚，往水里趟去。

秋天的河水已经有些寒意，陈尘却浑不在意，手中捏了柄飞刀，静静站在水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水面，等待着某只倒霉的鱼儿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