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林小声问道:“那此事,干爹会告知张首辅吗?”
当年冯永亭和张首辅联手挤走了当时的内阁首辅高珙,并借机将时为末辅的张圭推上首辅之位。这些年来,两人更是合作无间,内阁的票拟,只要是出于张首辅授意,冯永亭作为辅佐皇帝批阅奏章的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都会批红准允。
此事或许关系到立后,如此大事,双方当然得事先通个气。
冯永亭也是这么想的,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叮嘱道:“此事容我再想一想。陛下那里,千万不能露了痕迹。”
否则,违逆圣旨的罪名一旦扣下来,不但冯林保不住,连他都要跟着吃挂落。更为重要的是,往后再想要在皇帝身边安插人,可就难了。
冯林不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情了,十分谙熟,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几日,冯永亭记挂此事,不着痕迹地观察皇帝的一言一行,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便自心慢了下来。
皇帝是他一手带大的,即便是李太后,都未必有他和皇帝相处的时日多,所以冯永亭自认为对皇帝十分了解——抛开帝王的身份,那就是一个乖顺听话、无甚心机的普通少年。
这样的人,是藏不住心事的。
或许,皇帝是由于不谙世事,这才会当了冤大头,花两百两银子,就买了一幅随便一个宫廷画师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美人图。
……
宫中一切安稳如故,黄府却突生微澜。
那日黄宜安从五丈风归家之后,王氏便连忙将她拉进内室,低声问道:“今日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黄宜安却明白王氏问的是她和张澜之事。
今早张澜跟随张溪一起来接她的时候,非但没有避着人,反而特地给母亲问了安。少年郎沉稳大方又清俊挺拔的模样,博得母亲赞不绝口,笑得比廊下开着的木槿花还要灿烂。
想到五丈风后院门外那辆特地等待自己的马车,黄宜安不禁露出了笑容。
虽不是女儿家怀春的娇羞,却也眼波微漾,暖意薰薰。
王氏看了,心中大悦。
怕闺女不好意思,王氏便体贴地放了人,转头便将阿梅叫来,将今日之事一一细问。
得知张澜对待黄宜安尊重又体贴,王氏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但是听闻明缃闹了过去,又当众和张池拉拉扯扯的,王氏便凝了眉,半晌,吩咐道:“此事关涉明小姐闺誉,万不可再提。”
至于和英国公府的这门亲事,也得好好地再考虑考虑。
毕竟,明缃若是果真和张池牵扯不清的,自家闺女嫁过去后,作为庶弟媳,肯定免不了被一向仇视她的明缃欺负。
……
英国公府正院饭厅,男女分席,默然用膳。
明缃机械地扒着碗里的饭,嗓子眼却堵得一口都咽不下去。
她一直以为,张溪才是自己嫁给张池的最大阻碍,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英国公夫人,她嫡嫡亲亲的姨母!
今日马车一出五丈风后院的巷子,张溪便冷了脸,直接吩咐车夫立刻回府。
等一回到府中,张溪便怒气冲冲地直奔正院,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英国公夫人。
正在担忧中的英国公夫人,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明缃是冲着张池去的,没有坏了张澜和黄宜安的亲事,而后便是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