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点点头,道:“因此才决定先想法子弄点长绒棉的种子试种。若是合适,再买地大片种植。”
事到临头,黄伦反而打了退堂鼓。
“高昌国如今进犯边境,长绒棉的种子只怕不易得。”黄伦捻须沉吟道,“再说了,如今边境情势紧急,现在去买地试种,未免太过冒险。”
黄宜安明知边境不日即将重新恢复安定,却不能跟黄伦明说,只得道:“有英国公在,边境出不了乱子。”
黄伦颇为踌躇,道:“可即便是如此,万一高昌国的长绒棉在关内无法成活或是高产,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黄宜安闻言,诧异地看了过去。
难道最初他只听那西北来的客商一言,便决定去西北考察试种,就不冒险?
更何况眼下还有张溪帮忙打听来的这么多消息帮忙。
黄伦明白黄宜安的意思,一咬牙,叹气道:“二叔就跟你说实话吧。并不是二叔不愿意西北试种棉花,可你也看到了,你二婶这情况,二叔实在是不放心走开啊……”
自从戚氏怀孕之后,先是孕吐得吃不下饭,人迅速地消瘦下来;如今好不容易吐得不那么厉害了,情绪却变化极大,上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能为了一点不知影儿的事哭起来。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宁姐儿还算贴心稳重,梁哥儿却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儿。
这一家子,让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西北可不是京郊,一天就能往来,家里有什么事情他都能及时照应。西北与京城相隔几千里,万一家里出了点什么事,他在外面就是再着急也没有用啊……
黄宜安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呀。二叔不用亲去西北,派个人去就是了。”
黄伦摇头叹道:“这时节,要派人去西北试种长绒棉,谈何容易……”
谁也不愿意为了点酬金,就把自己小命给搭上喽。
黄宜安也不催促,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等等看吧。”
等过一段时间,西北边境安稳了,这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
可是黄宜安没有想到,今生边境的情势竟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十一月,嘉峪关飞马传来战报。
高昌国三王子克里木于边境集结重兵,随时准备开战。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
主守派说,都是因为皇帝未曾及时下诏命英国公坚守不出,导致双方频频交战,最终才酿至今日的大祸。
主战派说,都是因为主守派一味避让,助长敌人气焰,克里木这才敢藐视大齐,集结重兵,欲要开战。
总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尚未安静的朝堂,吵得是越发火热了。
乾清宫里,祁钰站在浓深的黑暗里,只觉得周遭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克里木非但没有被伏击打怕,反而越打越有底气了呢?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黑沉沉的宫殿里,阒寂无声,无人回答。
唯有夜风不时拍打门窗,发出刺耳惊心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