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被册立为后的圣旨宣告天下之后,刘季和刘秀兄妹俩见了她便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论她如何温和谦让,兄妹俩都坚决不肯在她面前平席而坐。
而她想出“海晏河清”的献福贺寿的纸鸢之事,亦在她的默许之下,被刘季有意宣扬了出去。
除了皇帝御笔题词,还有什么比钦定的皇后看重五丈风,并且为之筹谋划策过更能扬名的事情呢?
果然,此消息一经宣扬开来,五丈风的生意立刻更上一层楼,经常爆满,许多人更是在去年冬日便预定下了今年春季的风筝——说不定,花大贵价钱买回去的那只纸鸢,恰好就沾染过皇后娘娘的福气呢——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九品小官之女,一跃成为中宫之主,可见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更有好事者,将未来皇后做纸鸢、皇帝为之盛赞题词之事,敷衍成一出帝后心有灵犀、缘牵一线的佳话来,在茶楼、书坊广为流传。
一时之间,再寻常不过的立后,被蒙上了一层浪漫多情的色彩,不知有多少痴情儿女暗暗羡慕不已。
黄宜安听到这些时,唯有一声叹息。
人们总是愿意按照自己心思臆想一切,而不管事情究竟如何。
若她和皇帝也算得上是姻缘天定、珠联璧合的人间佳偶的话,那这世间还有“怨偶”吗?
“春日纸鸢刚刚开售,刘少东这时便送来酬劳,是不是太早了些。”黄宜安收回深思,笑道。
“不早不早。”刘季连忙躬身答道,“多赖黄小姐点拨,如今敝店春日纸鸢已经预定完毕,师傅们想要赶在上巳节之前全部完工,已经得日夜赶工了。
“是以黄小姐应得的酬劳,此时正该结算。”
黄宜安看了看满满两托盘的银锭,没有再继续推辞。
刘季是个聪明人,固然会在酬劳之外,额外添上对她这个未来皇后的孝敬,然而却绝不会做得太过分,徒惹人生厌,因此这银子收下倒也无妨。
“既是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黄宜安笑道。
阿梅闻言,便将银子撤了下去。
不多时,又抱了几只卷轴并一本簿子过来。
黄宜安起身,向刘季兄妹俩施礼致歉道:“先前同贵店签定了五年之约,如今看来,只怕我是无法践诺了。”
前世五月,帝后大婚。
今生即便是有所延迟,也不会拖延到翻过年去。
因此不论怎么算,她这个五年之约,最多只能履行一年余。
刘季和刘秀连忙侧身避让,不敢受礼。
“不过,人无信不立。我虽然无法履行五年之约,却绝不会就此丢开不管。”黄宜安指着阿梅抱着的卷轴和簿子,笑道,“因此近日我将自己扎制纸鸢的心得,全部整理成册,又将几类硬翅与软翅大风筝扎制的图解一一绘制完毕,就当作临别赠礼,聊表歉意。”
说罢,看了阿梅一眼。
阿梅会意,走下堂去,将卷轴和簿子全部奉上。
刘季和刘秀连忙双手接过,再三致谢。
黄宜安亲手绘制的纸鸢图解有多么厉害,刘季早就领教过了,此时捧着这些卷轴和簿子,自然是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