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会意,悄悄落后庆嬷嬷两步。
其他人见状,自然不会越过皇后娘娘的第一心腹人往前凑。
黄宜安遂携了庆嬷嬷的手,低声问道:“嬷嬷可知母后和陛下因何置气?”
庆嬷嬷见黄宜安直接挑破了李太后和祁钰母子不和之事,想了想,遂低声回道:“朝堂之事,奴婢亦不敢妄议。”
黄宜安闻言了然,是为了朝堂之事。
“张首辅离去之前,不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母后和陛下还有什么好悬忧的?”黄宜安佯作不解地笑道,言语之间对于张圭极为信任与推崇。
庆嬷嬷见了,叹息一声,低声回道:“张首辅运筹帷幄、机谋甚远,太后娘娘亦颇多夸赞……”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但是黄宜安却已然会意。
太后娘娘颇多夸赞,那就是皇帝陛下颇有微词呗!
看来,这母子俩的矛盾出在张圭身上。
再往深了,可就不好问了。
黄宜安知趣地收住话题,冲庆嬷嬷笑道:“有劳嬷嬷相送,您快些回去吧,母后身边可是一时都离不开您呢!”
庆嬷嬷便收住脚,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那奴婢就不远送了,娘娘路上小心。”
黄宜安笑着点点头。
阿梅见状,连忙上前,亲手搀黄宜安上了凤辇。
庆嬷嬷站在慈宁宫门口遥遥目送,直到黄宜安的仪驾消失在宫墙拐角,这才转身,慢慢地踱步回去。
她虽然得李太后信重,然而在事涉朝政的母子辩争面前,还是没有资格陪侍的。
当然,她自己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她能在深宫平安顺遂地过了这么多年,适时地装聋作哑、躲避麻烦是必不可少的。
庆嬷嬷踱到殿前,不远不近地守在殿门外,距离恰恰好足以听到殿内李太后的传唤,而又不至于听到殿内母子俩刻意压低的争辩。
大殿内,李太后已经训斥过祁钰一轮了,这会儿正绷着脸喝茶润喉,顺便等待祁钰辩解他为何欲将吏部尚书张翰揽进内阁。
可是祁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自己的所为辩解,而是直直地看着李太后,问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母后,在您的眼里,是我重要,还是元辅重要?”
李太后被这个问题气得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她一阵猛咳。
祁钰见了,默默地上前一步,替李太后拍背顺气,然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道歉。
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问的有什么不对。
李太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愈发生气了,侧开身子,一把打开祁钰的手,竖眉厉声呵斥道:“你知道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语吗?你竟敢,竟敢……”
竟敢暗示她和张圭有特别的关系!
先帝意外驾崩之后,她一个寡妇要把儿子拱上皇位、坐稳江山有多难!
能求的她都求了,可是先帝指定的几位顾命大臣,不是骄横如高珙,从不把他们母子两个放在眼里,竟然说出“十岁稚儿如何能当政”的狂悖犯上之语,便是唯唯诺诺、明哲保身,唯高珙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