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终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张圭,这才迟迟动身,预备回乡归葬去世已久的父亲。
憎恨张圭、反对新政的官员们,再次蠢蠢欲动,想借此机会将张圭的势力赶出朝堂。
然而才一冒头,张圭便死死地将人摁住,廷杖、夺官、流放……手段极其严厉狠辣。
然而看准这最后的机会的官员们却不肯放弃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前仆后继,弹劾张圭及其党羽。
可惜奏章要先送到内阁票拟,内阁票拟毕再送到祁钰案前时,还有冯永亭从旁协助,因为这些上书反对的人,不论是真心为了江山社稷也好,还是趁机浑水摸鱼、打压异己也好,都没能溅起多大的水花。
祁钰把这些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由着双方互相较劲牵制。
新政正在施行当中,一时离不开张圭,而张圭本就大权独揽、排除异己,在经历过“夺情视事”的风波之后,为人行事更是狠厉偏激,不容许朝堂上有半点反对之声,否则不论有无过失、过失大小,皆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在这种情形下,总得有人敢于上本反对吧,否则本就因大权在握而日渐骄横的首辅大人,岂不是再难辖制了?
对于祁钰的心思,有些人隐隐地猜到了,但更多的人却以为是皇帝亲政不过是一句空话,朝政还牢牢地掌控在张圭的手里,因此对于张圭,不管皇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顺从。
不得不说,这其实就是祁钰如今真正的处境——在经历过“夺情视事”的风波之后,张圭借口朝臣二心、朝堂不稳,而陛下年少、羽翼未丰,他作为元辅帝师不可不尽心辅佐,以效先帝托负之明,故而对于之前分给祁钰的政务与权力,以帮助为名,实则又悉数都收了回去。
祁钰对此毫无办法。
一来他需要张圭用手中的权力强势推行新政,来改变大齐五大积弊;二来他确实羽翼未丰,根本就不敢也不能与张圭正面对上。
曾经敬重的元辅帝师,在少年天子的心中,渐渐成了禁锢的代名词。
官员们见此情状,不论是为公还是未私,反对声浪日渐高涨,直逼好不容易平息的“守制”与“夺情”的朝政风波。
祁钰作为皇帝,不得不出面调停,然而事实上不论是大权在握的张圭,还是一心“解救”他的官员们,并没有谁肯听他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久了,祁钰便也只能敷衍塞责罢了。
李太后对张圭却是一如既往地大力支持,见反对张圭的势力似要死灰复燃,便干脆到朝臣们面前哭诉,追忆身仕三朝的首辅大人的伟大功绩,感叹无首辅便无他们母子,无大齐如今的盛世。
朝臣不肯退让,李太后便落泪哀叹,要去宗庙向先帝哭诉,好似朝臣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似的。
如此闹剧再三,再加上张圭在朝堂上大权独揽、树大根深,实在难以撼动,此事才渐渐平息。
张圭见朝堂无事,这才放心动身。
七月二十日,张圭从京城出发,前往江陵归葬已故月余的父亲。
天子赐太师仪仗、派御林军护送,张圭乘坐那顶大齐独一份的三十二人抬的大轿,一路逶迤南下,声势浩大、尊荣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