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奇的安静,连自己手表上的分针跳动的声音都使她紧张不安,。她整夜的失眠,脸色愈加暗黄,柔软温和的面部变得憔悴沉郁,上课的时候也总是走神。
她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她无力的拍打着水花,想要挣脱这狂暴的风浪。
可是枫泽夜就是不肯放过她。
林静毫不怀疑安少华对她的真心,对他有种自然的信赖感,这种坚定的信赖来自于八年前安少华单纯的年纪,可是她忘记了人总会变的,就像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也会突然下起雨。一张白纸,也会被涂抹到面目全非。人的变化是必然的,就像日与月昼夜交换亘古不变。
其实没变的只是是桑洛自己。
桑洛依赖起枫泽凯来。
这种依赖,来自桑洛的信任和这么多年的关系。她知道,她和枫泽夜已经是是不可能的,可是谁也无法预料未来自己和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她和枫泽夜即使就像两条平行线,也终究会有相交的一天。
车子停到了桑洛家门口,桑洛下了车。
“回去吧”。桑洛向车里的枫泽凯挥动着手臂。
枫泽凯看着桑洛。
“我想过了,我们结婚,我相信你,桑洛”。
桑洛回过头看着枫泽凯。
“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的证据,而是因为你的人品,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做出这样的事情”。
枫泽凯很有意思,他明明已经知道不是桑洛做的,才这样说,因为他又不想让桑洛觉得自己对她一点信任也没有。
“好,听你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不信任你,可是,我最近真的很艰难,你应该知道枫泽夜的行为,他可以在任何事上,挑战我,我现在孑然一身,我没办法”。
“我知道,我跟你说过,你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和你同甘共苦,我绝对不是嘴唇上说说,只要你相信我,我什么都可以的”。
说完,桑洛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枫泽凯的视线里面的背影。
桑洛眼看着枫泽凯的车子消失在十字路口。
枫泽凯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一进门就躺在床上,他是真的很累,每天周旋于各色人的中间,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只有在面对桑洛的时候,他才多少会展露一下自己真实的一面,他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其实他可以完全活的真实,但是他做不到,如果他不曾背负着那些鲜血淋漓的回忆,他将会过着另一种人生,一种纨绔潇洒的人生,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他只能按着自己的剧本演下去,等待着演出成功的那一天,那是他生活的唯一理由和希望。
夜晚,桑洛躺在床上,忽然枫泽凯来了电话。
桑洛接起电话,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
枫泽凯忽的抬起头看向窗外缓缓说道:“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那年我七岁,我爸骗我妈,他说要送我们去澳洲履行,他说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过来,他把我们送到澳洲之后,在这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和别人,我妈在澳洲知道这个消z息,要赶回来,要回公司股权,下了飞机,她开着车带着我和姐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我看见她流着眼泪和鼻血,疯狂的扭动方向盘,我和姐姐坐在后面不敢说话,姐姐紧紧的搂着我,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光圈飞过来,接着是无尽的黑暗,然后我再睁开眼睛时,看见妈妈死了,一块三十厘米的玻璃穿透她的前胸,她的脸靠在破碎的方向盘上,满脸鲜血,已经面目全非,但青白色的眼睛瞪着我,她的白色的裙子染成红色,手还抓着方向盘。姐姐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但她的手已经冰凉了,我看着她的嘴角汩汩的冒着鲜血,她的眼睛比平常圆而且亮,车已经被劈成两半,她躺在后座上,用微弱的声音喊着:“妈妈,妈妈”。手还紧紧的抓着我。”安少华的墨色的眼睛水光闪闪,像漆黑的夜空只有两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他缓缓走到落地窗户前,吸着烟,他看不见窗外灯火辉煌的世界,眼前浮现的是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去,他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不是我了,我总会做梦,梦见妈妈,姐姐,每次我从噩梦惊醒,我对他们的恨就会增加一分,你说的对,,我不懂爱,因为老天从没给过我机会,可是桑洛,我真的很想爱你”。
桑洛的眼眶已经泛红,她终于走过来站在窗前,内心柔软而坚定。
“我明白你的痛苦,我也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亲人,失去原本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可是人生那么长,如果一直抱着过去的痛苦生活,那这样的人生岂非都是阴霾,为了你自己的生活吧,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一丝温暖可以让你感到人间值得吗,你看看外面的灯光,千家万户在这生活,有苦,有乐,那么平凡,那么温馨,你完全可以放下,而且你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你去想一想你妈妈,姐姐,她们希望你过什么样的生活,她们希望你这么辛苦,背负着那么多的新仇旧恨生活吗,少华,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看得到你眼睛里的故事,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就像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亲人一样,但是可以为了自己的心重新开始生活”。
桑洛低声说。
枫泽凯忽然的挂断了电话。
桑洛知道枫泽凯一定喝醉了,他是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的人,他最开始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可是他的心思是很沉重的。
桑洛坐在“老地方”
“洛洛来了”
“是啊,郭叔叔”
“吃点什么??”
“想喝点酒”,桑洛摇晃着肩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俏皮的微笑。
“怎么啦”。郭笑着坐到桌子的对面看着桑洛关切的问。
“内心很煎熬”。桑洛双手捂着脸确嘻嘻的笑着说。
“原因呢??”
“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了”。桑洛喝了一口烧白,呲牙咧嘴的笑着。
“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都不要逃避”。
“不是逃避,只是有些人和事没办法原谅,也没办法接受”。
“那就不原谅,不接受”郭笑着接着说。
“如果真像您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桑洛摇了摇头无奈的说。
郭看着林静,眼睛周围是褶皱的皮肤,白发苍苍,但眼神却那么干净透明,眼睛里像流淌着一片遥远的星海,像来自遥远的星系的光芒穿越时光的海洋落在人间,神秘,悠远。
“难道不就是这么简单吗”。他缓缓的笑着反问道,笑容慈和。
桑洛惊愕的望着他,没说一句话。
“身外之事,想简单便简单,想复杂便复杂,心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他说完便缓缓站起来,步履轻快的绕过桌子从桑洛旁边走过去,直走到柜台旁边旁若无人的大声说:
“情不附物,物岂碍人”。
桑洛盯着他伛偻的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