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斜倚着,王公公正在他的身边的桌前坐着专心替他批阅奏章,而朱祁钰此时则坐在朱祁镇的对面,二人中间摆着棋盘。
朱祁镇落下一子,得意道:“朕赢了,祁钰,你今日状态不佳啊。”
“臣弟瞧着皇兄今日倒是状态甚佳,心情也不错,看起来是有喜事。”朱祁钰与朱祁镇对视,直觉对方定有喜事,因为他很少表现出如此明显的高兴。
“是啊,的确是心情不错啊。”朱祁镇看着面前已经稳赢的棋局,连眉宇之间都是笑意,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朱祁钰,“中元节那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臣弟正要禀奏。”被问及正事,朱祁钰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神情严肃。
“你坐下。”朱祁镇看着朱祁钰,对他的这一举动显得很不满意,“此处又没有外人,你这么拘谨作甚?”
朱祁钰不自觉地瞥了旁边正在批阅奏章的王公公一眼,而王公公却连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是没有听到这边的二人在说些什么。
“王先生并非外人,你坐下说。”发现朱祁钰看王公公,朱祁镇认为朱祁钰是顾忌着他才如此拘束。
朱祁钰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又看了王公公一眼,然后才犹犹豫豫地坐下了,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皇上,这些奏章奴才都批完了,就先退下了。”王公公将手中的笔搁下,行了个礼。
“王先生不必如此,您是朕最信任的人,没有什么是您听不得的。”朱祁镇却执意挽留。
“皇上,奴才去瞧瞧您的午膳预备得如何了,不知今日王爷是否留下与皇上一同用膳?”王公公笑容可掬。
“皇兄,臣弟……”朱祁钰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推拒,但朱祁镇却没给他机会:“自然是要留下的,既然如此,王先生便去瞧瞧吧,祁钰素来爱吃些清淡的,需得叮嘱御膳房做得清淡些,另外今日多上一道清蒸鲈鱼。”
王公公出去之后,朱祁钰颇为动容:“想不到皇兄对臣弟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晰。”
“你我兄弟,理应如此,”朱祁镇浅笑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这会儿没别人了,你说说吧,查出什么来了。”
“臣弟这些时日一直在暗中查探,发现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马大人有些古怪,他对于此事像是并不十分用心,并未派出专人去查那日的事,后来,臣弟让林远暗中偷偷盯着,发现此事与东厂似乎也有点关系。”朱祁钰说话时神情小心翼翼,声音也压得极低,虽然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想来是下面的人虚与委蛇吧,”朱祁镇的第一反应竟是替他们找借口,“此事朕心中有数了,会与王先生细谈的。”
“是。”朱祁钰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的表现极为冷静。
“祖母和母后有意为朕选妃,以充实后宫,此事你可曾听闻?”朱祁镇突兀地转变了话题。
“去清宁宫给祖母请安时听祖母提起了。”朱祁钰用笑容掩饰着心里强烈的不安。
“你觉得,钱嘉玥如何?”朱祁镇的语气平静,眼睛却一直盯着朱祁钰。
这样类似的对话,他们曾经有过一次,那一次,朱祁钰用十分隐晦的方式在朱祁镇的面前否定了他的想法。但是,他那时或许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出于私心,他也没有想到,钱嘉玥不但与朱祁镇见到了面,还入了宫成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
“钱女官……臣弟与钱女官交集不多,只是偶尔几次碰面,都觉得她心思灵巧,难怪祖母那样中意她,听清宁宫的汪女官说,祖母已经许多年没有一个这样可心的人在身边了。”朱祁钰话中有话。
“是吗?”朱祁镇显然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所以,你觉得祖母或许会不舍得她?”
“臣弟不敢擅自揣度祖母的心思,只是觉得如今祖母年岁日长,留个贴心的人放在祖母身边总是好的。”朱祁钰见朱祁镇在笑,便也同样回以笑脸。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朱祁镇不再发问,看起来竟像是妥协了似的。
“皇上,可要传膳吗?”王公公入内请示。
“嗯。”朱祁镇只是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朱祁钰也起身与他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