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害怕?”朱祁镇一直观察着钱嘉玥,把她的走神当成了无所畏惧的淡定。
“奴婢只是觉得,皇上宅心仁厚,虽然奴婢犯了错惹了皇上,可皇上想来也是不会这样做的。”话已经说到了刚才那个份儿上,实在没办法了,钱嘉玥只能选择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决定赌一次。
“看来你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朱祁镇挑了挑眉毛,然后继续问道,“不如说来听听,若是你的回答让朕满意了,朕当然会保你安全无虞。”
性命攸关的时刻,钱嘉玥当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惹怒朱祁镇,毕竟谁也不会拿命开玩笑。
“皇上,有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奴婢是何等卑微的身份,在这深宫之中,不过好似一片浮萍,随波逐流罢了。至于流向何处,又岂是奴婢自己说的算的?”
钱嘉玥这么一说,也算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不是我不想参与选妃,而是我无能为力呀!
果然,朱祁镇在听到了这话之后,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钱嘉玥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从朱祁镇的表现之中,钱嘉玥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皇上,”钱嘉玥的语气温婉柔和,“先前太皇太后让奴婢做过选择,若是有朝一日她老人家当真撒手人寰了,奴婢又当何去何从?”
“那你是如何选择的?”朱祁镇看起来有些着急,那日在清宁宫太皇太后的病榻之前,她的确也曾郑重地说起过此事,只是,她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钱嘉玥浅浅一笑,说起话来好像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奴婢自幼读书不多,不似姐姐那般才华横溢,但对冯延巳的一首词却记得清楚。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这样一首情真意切的词,说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朱祁镇再听不明白,也实在是枉为一国之君了。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朱祁镇还有点儿不敢相信,毕竟在此之前,钱嘉玥的表现从未如她今日所说的这般。
钱嘉玥仍然保持着浅笑,她心里暗暗回答:当然不是。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反常态的口是心非:“奴婢失言了,若皇上有意追究,奴婢愿意领罚。”
“傻瓜,朕如何舍得罚你?”对于钱嘉玥的一番话,朱祁镇深信不疑。或许人就是这样,永远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钱嘉玥看着朱祁镇的脸,又忍不住想起了齐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早已安排好的,或许,齐臻之所以会那么快就娶了钱茗茗,其实是因为早在几百年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是夫妻了。
只是,如果当真如此,那么她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几百年之后的他们,是否在重复着眼前的情节?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呢?难道是她险些抢了原本属于钱茗茗的丈夫?
这些想法实在是太无厘头了,以至于钱嘉玥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被轰炸。即便有了先前那些滑稽的念头,钱嘉玥依然觉得没有办法原谅齐臻,毕竟无缝衔接就等于背叛,所以,有了这份怨念,又看着跟齐臻长得一模一样的朱祁镇,钱嘉玥实在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累了?”看着钱嘉玥低垂着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朱祁镇体贴地问。
钱嘉玥确实暂时不想再说话了,她便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