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里实在是不清净,一连发生几件大事。
先是长安宫的静慈仙师薨了,听闻她临去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还是自己生着病却还偷偷溜出乾清宫去探望她的女官钱嘉玥发现的。只是,当她发现时,静慈仙师早已经离去多时了。
对此,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虽然她走时很是安详,可依然有谣言传出,说她临去时被太医怠慢,病了几个月都未能得到医治,这才使得病情愈发沉重,最后竟活活病死。
在整个皇宫陷入一片肃穆之时,有大臣上书,请求朱祁镇按照太后礼制安葬静慈仙师。
“皇儿,对于这几日朝中的言论,你意下如何?”朱祁镇迟迟未下定论,孙太后在仁寿宫却待不住了。
“母后,胡娘娘的确曾是儿臣嫡母,祖母在时又……”朱祁镇对此表现得有些迟疑。
“什么嫡母!”孙太后闻言愤而拍桌,“哀家才是你的嫡母,你,是先帝的嫡长子,你可知何为嫡长子?当初若非你嫡长子的身份,你以为先太皇太后当真会让你继承大统?”
“母后切莫动怒,儿臣也只是在考虑此事,”见太后发了怒,朱祁镇的态度也柔和了下来,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递到手边,“正因为还在考虑,所以未到仁寿宫请求母后的示下,儿臣当然明白,自己乃是父皇的嫡长子。”
“既然如此,你便要坐实了你这个身份,无论何时何地何境况,你都不可自己让这个身份有半分给人置喙的机会!”孙太后没有去端那杯茶,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格外严肃。
“儿臣明白。”朱祁镇看太后这个样子,心里也有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她的心意了。
“那么,母后觉得,应当以什么仪制来安葬胡娘娘呢?”朱祁镇询问着孙太后的意见。
“她本就是先帝废后,更是在皇宫之中堂而皇之地修道,实在是不合规矩,若非当初先帝觉得有愧于她,多年来先太皇太后又对她维护有加,这深宫内苑之中,岂能容她这般造次?”孙太后提起静慈仙师,整个人便显得极为尖锐,“只不过,当年她毕竟也是服侍过先帝的,便以嫔御礼安葬她吧。”
所谓嫔御,乃是服侍过皇帝,却未得封号和名分的宫女。朱祁镇听到太后这样的决定,心头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不妥。
“母后,这仪制是否过于……”朱祁镇犹豫起来,试图同孙太后再商量一下。
然而,孙太后在说完之后,却立刻站起身来,显然是没有再与朱祁镇继续探讨下去的意思:“就这样去做吧,哀家乏了,要先回宫去歇息了。”
“是,儿臣恭送母后。”朱祁镇只得行礼相送。
孙太后才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来:“那钱嘉玥先前本是哀家看中的,后来你祖母喜欢,哀家也不好说什么,便让给了她,现如今既然你祖母已经去了,不如还是让她去替你祖母守陵吧,这皇宫,容不下她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