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可笑,杜闵却是可悲。
下葬那天,只有杜蘅一个人,因为蒋芸因为刺激过大发起了高烧。
她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是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是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怀念你的一生。
第三次,是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将你遗忘。
十二三岁的杜蘅,见证了自己父亲的第二次死亡,但她无法怀念他的一生,她能怀念的,仅仅只有他们共同写下的十几年的故事。
蒋芸说不过杜蘅,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头应了一声,转身重新进了厨房。
她有些怅然。
确实是该去看看了,就想杜蘅说的,总要去面对了。
距离她上一次去看他……好像已经过去两年了,上一次去,是杜闵生日那天,今年,他该满四十一了吧?
蒋芸垂眸,勾起了嘴角。
走的时候才三十七。
“杜闵啊,现在我比你都大了,不会嫌弃我吧?”她看着锅里杜闵之前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喃喃,“上一次我去看你的时候,还和你同岁。”
沉默了许久,眼泪不自觉滑落。
她是真的爱杜闵。
两人的初见说起来有些戏剧,那时候蒋芸初二,性子柔柔弱弱的在这个地方免不了被欺负。
那天,她被一群女生堵在墙角,被她们扯头发扯衣服,如果不是比她高两个年级的杜闵突然出现,她真的不敢想象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从那之后,杜闵就常护着她,往命里护。
杜闵啊,说她不像这里的人,因为她太过单纯,干净得让他容不得她沾上这里乱七八糟的污秽。
可是现在……那个护着她的人不见了。
杜闵的墓在老城区那边的瑶山上,杜蘅和蒋芸从这边过去的话,打车大概要小半个小时,再加上下午还有人要来店里送货,所以杜蘅和蒋芸两人起了个大早。
时间刚过七点,山上没有什么人。
杜蘅在杜闵墓前放上一束话,看着照片上的人,有点愣神。
印象里,他也是这样笑着,亲切又温暖。
“生日快乐。”
蒋芸眼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红了,她把给杜闵带的酒啊水果啊都小心翼翼地摆好,吸了吸鼻子。
杜蘅轻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些,让她单独和杜闵说说话。
忽然有些烦躁。
她想起了杜闵出事那段时间,周围的邻居的指指点点。
最开始杜闵失踪的时候,有的说是因为他外面有了人,有的说是夫妻感情不和,甚至说是蒋芸仗着自己长相,生活不检点。
到后来杜闵被找到,又有人说是他得罪了不得了的人,遭到报复,还说她和蒋芸也跑不掉。
遭到报复是真的,但那人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硬要说,就是老城区最大的混混。
再后来,杜闵下葬,那些人又说好人命不长,装模做样地感慨着,安慰着,眼中却是冷漠和探究。
这里的人,不管谁家出了什么是,又要去评论两句,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周围的人又多么的关心,只是为了饭后的谈资。
如果不是这些事,杜蘅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这里,也不对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杜蘅站在一边,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