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在洛锦绣和云景灏议论云家人时,县城,盐运司官衙后院内,在他们预想中正春风得意的云成耀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原本满心以为,有月氏的娘家人走门路,至少也能让他当个比他岳父,甚至是知县大人还高的官吧?
可结果呢?从八品?这可比他预想中的品级低多了!
知县的品级是正七品,他差了两级都不止,便是他的岳父马县丞怎么还是正八品呢,他哪一个都没能压过,之前还曾畅想过能够一下子成为整个县里官职最高的人,让所有见了自己的人都得敬着,看他的脸色过活,如今……
大概也只有觉得不管什么官,只要是能当上官就好的云家其他人才会心满意足,还为此洋洋得意吧。
其实云家饶心态是最正常的,一个农家子考上举人,换在现代差不多就是穷山沟子里出一个大学生的性质,当个村官绰绰有余,但真要成为特别厉害的官员,还差得远,如今一上来就直接当个正儿八经的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反倒是云成耀好高骛远,也不想着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反而还觉得,国公府似乎并没有他所以为得那么厉害。
却不知,之前国公府和吏部打过招呼后,吏部为了给他安排一个适合的官职,也是颇头疼了一番。
给品级最低的吧,国公府特意提了这么个人,到时候要是不满了,岂不是得罪了国公府?可真要给个特别好的,当时国公府的态度也不像是对此人特别另眼相待,反而表现出不得已而为之的态度。
左思右想之下,才给了这么个盐运司的差事,干得好干不好,端看个人怎么做了。
云成耀想得没那么多,或者也可以是以他的出身,阅历,看得没那么远,直到他的一个同窗上门来祝贺,才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成耀兄可是好运气,历来中了举便能做官的人,千人之中也未必有一人,你不但成为了那一人,还得了个如此好的差事。”同窗羡慕地道。
云成耀目光微闪,不解道:“黄兄何出此言?盐运司知事不过从八品的官职,如何能当得上很好的差事一?”
在他看来,要论在县里的影响力,必定还是县老爷最大,其次便是他的岳父了。
可实际上,先不提这些都只是文官,芙蓉县再怎么只是个地方,也有军营所在,里面的将领论级别丝毫不比知县大韧,甚至因为手里有兵,知县大人都要礼让三分。
这些官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有人犯了错被贬,或者是升官了,把位置空出来,否则国公府难道还能硬把人挤走了给他腾地方?
从一开始,他惦记的事情就是不可能且不现实的,只是他自己看不清罢了。
同窗看了看左右院落,确定没什么外人了,才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成耀兄不知盐运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专门掌管地方盐务的,盐商和官府,以及百姓们之间的关系,其中的猫腻,你当真一点不知道?”
云成耀瞳孔一缩,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各种关键!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古往今来盐这种调味料都是掌控在官府手中,民间只允许贩卖官盐,价格是由官府制定,可实际上手里有大量盐的却是盐商,盐商想卖盐就只能卖给官府,之后官府再分配到各个府县,这一来二去地过程当中,少不得要层层盘剥油水。
盐商为了获得更多盐引讨好盐运司的官员,盐运司同样可以在不要太过越线的前提下,自行调整一定盐价,其中差价自然就能自己偷偷地昧下来,当然,其中也少不得要往上打点的,官职越高,能捞的油水就越足,可即便是官职低的,但凡在盐运司当差,就没有一个穷的。
云成耀或许没办法将这些都想得清清楚楚,有些官场上的东西,不亲自接触过也没机会了解,但这不妨碍他意识到,盐运司知事的职务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鸡肋。
“多谢黄兄提醒,之前我确实因太过欢喜,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云成耀一扫之前的阴郁,颇像那么回事地对同窗道谢,并且特别像那么回事地:“盐运司的确至关重要,和百姓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上官将这里的职位交给我,我便应该不辜负上官的信任,好生做好这个知事。”
同窗似乎被云成耀这么正直的态度给惊住了,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也跟着笑道:“成耀兄果然不愧是能够年纪轻轻就当上举饶才子,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为让百姓们称道的好官。”
“哪里哪里。”云成耀故作谦虚地摆摆手,眼底里却分明显露出几分得意和野心。
二人又了会儿话,等到同窗离开后,云成耀便迫不及待地赶往书房,准备仔细看一看前两日盐运司的人交给他的,前头的人留下来的记录和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