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幽姬终于把主意打到她自己的肚子上了,这原本也是宁浥尘意料之中的事。可这一茬,不止她宁浥尘一人能想得到,这也许是泣幽姬的陷阱,她不能把全部指望都压在这件事上,意图一举扳倒泣幽姬。
最近日夜思考着这件事,辗转反侧。宁浥尘终于打定主意,将兰儿唤了进来。
她先与兰儿通了通气:“近日女人汤魂魄依旧在不断丢失,你可有妥善处理?”
“回禀大人,兰儿没有与君后那边起冲突,只睁只眼闭只眼,还暗中多多地塞了一些魂魄过去。有些地仙散仙来了,也没有放过。但天道有两个小仙前后悄悄地来刺探过情况,我将他们都扣下了,还关押在牢狱之中。”
“兰儿,你办事我放心,就是要把这件事闹得元迦那边也重视起来。今日我还要问问你别的,关于君主万年等待的那个女子的事。你曾对我说,你在他的密室里见过一副她的丹青?”
兰儿闻言,想着她家大人这句话仿佛透着一股酸味,便宽慰道:“大人,兰儿认为君主待您是极好的,对您也是一片真心。那副丹青上只有红衣女子的身段,并未画上容颜,兴许君主已经把她忘了。”
宁浥尘若有所思:“是啊,君主心中有那样一个人,魔道众人皆知。而我或许只是她的替身,此事大约只有你知我知。”
宙洪荒作为魔道君主,至高无上的主宰,即便他肯为她得罪鬼道,而魔道群臣定会力反他这样的决定,还要劝他将她早日除去,以免他们的君主为情乱性。宙洪荒能有今日,迫于压力未必不会这样做。那时宁浥尘初来魔道,差点被元迦打得魂飞魄散,宙洪荒又是那般坚决,这让她看到了他对那女子久别重逢后的志在必得。
她不能拿自己的命赌,而红衣或许可以。能有几分像红衣,是她很大的运气。
兰儿见宁浥尘许久不发一语,便道:“大人,请恕兰儿直言,其实作为替身便能走到如今这般位置,也已经很好了。您的心,似乎并不在君主身上,如今这是……”
宁浥尘抓过兰儿的手,郑重嘱咐:“兰儿,务必按你印象中那副女子的丹青,给我制出一套一模一样的红衣。再有,去通知斐夜,让他去找到君主,无论他以何种借口,都得把君主请回来。而我,得趁早去一趟修罗道。”
兰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嘱托吓得后退了几分,但手却被宁浥尘紧紧地握着无法动弹。兰儿很熟悉宁浥尘的这个眼神,那是她心中有了思量,预备放手一搏。
她这位主子,平时看似行事谨小慎微,敬终慎始,而真到紧要关头,比谁都大胆,不惜以自身性命一博。她只能道:“兰儿必定不负大人所托,但请大人切勿以身犯险。”
泣幽姬孕育灵胎的三十日,也够宁浥尘做许多事了。
宁浥尘猜想,诃梨帝母诞生于修罗道的王舍城,后来才成为鬼母到了鬼道。她没保住的孩子,及哺育过的五百个孩子,都应该在修罗道。
她立即想到了迦琐罗。分别多日,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他身上的封印,还等她去解呢。不若趁这次机会去往修罗道,既可解他封印,又能请他帮忙,寻找鬼母的那些养子。
魔道,月阙内。
泣幽姬笑盈盈地与诃梨帝母交谈着:“本宫自小常在鬼母您的府邸玩耍,您可以说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如今本宫成了魔道的君后,接您过来小住几天,也想报一报小时候您的照拂之恩。”
诃梨帝母一身流光华贵的黑袍,青丝一丝不苟地梳成饱满的百合髻,两股墨发盘结叠于头顶,简单插了金饰,更显雍容。而她的唇色涂得如成熟的桑葚般的黑紫,令她整体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
但她面对泣幽姬时,眼神偶尔透露出几分和善,想来泣幽姬年幼时,确实与之较为亲近。
“娘娘集冥帝与魔君的三千宠爱于一身,地位之显赫,恩宠之隆盛,六道内哪有女子比得过,这日子定然过得十分舒坦。老身看了,也便放心了。只是来了这五六日,也该回去了。”
泣幽姬拉过她的手,模样略显着急:“鬼母怎的刚来就要走?外人看来我风光无限,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别人不解,您是知道的。我与姐姐是双生胎,而在母后腹中先天不足,两人纠缠在一起,出生后差点双双殒命。父帝为了救我们,费了极大代价,终把我与姐姐分开。姐姐除了父帝与母后,至今没有见过任何人,还养在深宫。而我虽然看着与寻常女子无异,可这肚子永远不会有动静。生育的能力,在姐姐那。”
鬼母见泣幽姬差点垂泪,也十分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你最大的难处了。所以公主此番找老身来,是想让我帮你?”
泣幽姬笑道:“本宫知道您有这个本事,但本宫邀你来确实只为叙旧。”
鬼母正色道:“娘娘若有个孩子,对鬼道而言更是天大的喜讯。老身有一法子,可以让娘娘以魂魄孕育一灵胎。灵胎成型后,再找一具好一点的天人身躯,锻造成婴孩就成了。只是费时需要一月,过程也过于凶险,稍有不慎或被打断,老身和娘娘恐有性命之忧,灵胎也会不保。”
泣幽姬拍拍她的手,轻轻推回去,道:“本宫知道,就算本宫再想,也不忍将您牵扯进来,置您的性命于不顾。鬼母且宽心在我宫里多住些时日,我带您在魔道多转转。”
鬼母瞧着泣幽姬脸上依然挂着如孩童时般的甜笑,可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其实小时候自己也没有与她十分亲近,这会儿受邀过来也是碍于她的身份。难道她真的只是心里不如意,想找个人诉诉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