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于渡船的这段时间,船上数人,谁也未发一言,若非是可以感受到船桨划动水波荡开的涟漪,简直是要叫人怀疑时间是否就此停滞了。段念风负身立于渡船头,眼前所见,天地间澄江如练,翠峰如簇,小鸠岛就在这水的尽头,山的环绕之内,好似被山水镶嵌住的一块宝石。
其实认真说来天蕖宫的真正所在是在凤城,那里四野空旷,位居东南,乃中原之腹地,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也因这地理优势,是以天蕖宫从成立到变成江湖之中人人畏惧的门派不过数年光景而已。而小鸠岛这地方,虽说清净少人,可是地处山丘与水厓,地形一曲一直,实非良地,若非此地下隐藏着一块千年寒冰床,可以维持陵游的生命,丁虞凝是断然不会分派弟子在此处的。
俯仰之间,数个时辰已过,这数个时辰在每个人心里都好似捱过了半辈子那般长久,船一停岸,段念风与叶箮的心却更是踟蹰了,顺行直入,眼前所见会是什么,段念风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当日何府的景象,还有数月前小鸠岛的落英缤纷,这两幅景象在他脑际不断地交叠出现,须臾之间,已入了岛内。
不同于回忆内任何一片回忆,岛上一片荒寂萧索,旁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了,或许是心理作怪,段念风竟好似依稀能从这片土地上嗅到悲伤和死亡的气息,那种甜腥夹杂着恶臭,苍蝇嗡嗡作响的声音,明明眼前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的,但他就是觉得一定隐藏在某个地方。
阿蓬和文竹当日走得匆忙,可是见着这一片被焚毁的痕迹也知晓定是这伙人杀了人之后又放了把大火将一切踪迹焚毁殆尽,阿蓬不觉愤愤然,双拳不觉间便是垂向了面前一株被烈火焚烧的老树,道“畜生行径”继而又叹了口气道“若非我胆小怕事,也许就可以知道下手者何人了”
叶箮道“不怪你,你若是一时没忍住真去了,也不过是平添了一条性命罢了”
文竹似想到什么,拭了泪看向段念风道“若是按白神医所说,将内力全数传于那人,那么想来宫主现在……”他看见段念风的眼神便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也不由得他继续说下去便见段念风宛若疯了般冲进密室。
须臾之间,他已冲去了地下,一路疯乱的思绪同一路跳动的忐忑的心理,一直到了密室之内方才安稳下来,他闭了眼又张开,确定了眼前的景象方才舒了口气,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阵庆幸,其实里头早已空无一人,不过好在,这间屋子是干净的,里头并没有那些恶心的腐烂的气息。
叶箮尾随其后而来,他看见段念风红着眼睛,却没有眼泪,他此刻的庆幸,庆幸过后的忧思,愤恨,以及满腔的悲戚,难过,愤怒,他亦如是,眼泪在现在这样的场景中已经显得矫情了。
这时候,在他们中间突然来了一个女子,蒙着紫纱,看见段念风便一笑,穿过了叶箮走到他的面前,叶箮一见到她,便已杀气腾腾四起,他看向霖花道“你来做什么,这事该不是你们玄机阁犯下的”
霖花朝他一笑,一脸事不关己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事可跟我无关”。
段念风拉住叶箮道“不是玄机阁做下的”玄机阁里头大多是由江湖人士组成,武功派别各类,若要杀人灭派,定然是章法凌乱,武功自成一体,而照着文竹和阿蓬所说,再看如今小鸠岛的一切,可以判定灭了天蕖宫的这伙人,他们的行事该有固定章法和一套有条理的武功,定然是受过一个组织专门训练的杀手,这样的组织江湖上不少,可是今日之祸定然是早早谋划好的,能够让白天刃在这里埋伏了十多年,敢打天蕖宫主意的,这伙组织江湖上又何来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