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
庭院深深,白日偏长得很,一场小憩罢了,即便是宫中藏冰,到底衣裳还是沁了好些汗珠。
才起身坐于妆台边清扫了粉黛,便是听见了外头如夏日黄莺般婉转的声音,须臾间,青鸢便进来禀道“绾美人在外头请见”
绾美人便是慕容飞上月刚刚册封的妃子,因唱得一曲好乐在宫宴上一展芳容,加之她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因而一入宫便是受着万千宠爱,虽说不过封了个美人,可势头上却是完全不输寻常妃嫔的,慕容悦与她素无往来,如今莫名到访,倒叫慕容悦觉得有几分奇怪,随即道“把她请进来吧”又看向一旁的采儿道“你去看看我皇兄在何处”
须臾间,这位美人便是进了屋了,见着慕容悦在镜前清扫妆容便是笑道“本想着悦儿许是午睡未醒,就怕扰了你的清梦,如今看来,倒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慕容悦将粉黛放下,仔细瞧了瞧她,上次是在宫宴上初识,加之夜色迷离,看得到底是不那么清晰,而今细细看来,倒真是‘芙蓉如面柳做眉’有这姿容,难怪近日宫中关于她的酸化层出不穷,慕容悦淡淡一笑道“绾美人不是一向怕热,今日日头如此毒,怎么还来了我这儿”
绾美人笑道“我入宫也有些日子了,却不曾来见过悦儿,说起来,你我也好长时间不曾见过了吧”
慕容悦看向她,又仔细看了看,却是不曾记起何时自己同她见过,绾美人见她如此,亦尴尬了半晌,继而道“数年前先皇置酒邀百官入宫共度中秋,我也曾同爹爹入宫参加的”
慕容悦记得好像却有这么个事情,不过那日自己却是嫌着人群过于纷乱而与秦桑羽跑去了御景阁一块去高阁赏月去了,又不好叫她觉得为难,便微微莞尔道“原是那次啊”
绾美人笑道“正是正是,说来啊,你我之间倒确实也是有缘得很”
慕容悦亦顺着她的意莞尔道“未若说你与皇兄当时便结下了缘分”
绾美人脸色一红,恰似一抹夕阳轻晕,须臾后,又轻轻低下了眼沉沉地叹了口气道“绾儿不过是一寻常女子,怎敢妄想与皇上谈得缘分二字,只盼着情深缘莫要太短就好,至少,莫等年华未谢君恩便散”
慕容悦见着她话中藏话,想着这方才是她来寻自己的缘由,便是道“绾美人恩泽鼎盛,何以发出如此悲叹”
绾美人蹙着眉眼看向慕容悦,继而一串泪珠便不由得自光滑如玉的肌肤间滑了下来,委屈着嗓音道“都怪我,我不懂得皇家的规矩,只道是寻常夫妻便没了说话的分寸,惹得皇上不悦,我只怕,皇上他是再不会理会我了”
慕容悦微微侧坐道“哦,我皇兄的脾气可素来是好得很,你竟可以惹得他生气,你倒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绾美人拭去了泪,看向慕容悦道“还不是朝廷上的事,我见皇上为六王爷的事忧心,便是从旁插了句嘴,怎料就这一句话竟触怒了龙颜”
自慕容飞登基而来,外界对于慕容熙的事倒是非议诸多,慕容悦倒也见怪不怪了,不过心中多少仍是担心着的,都说君心难测,慕容飞表面虽未表示出来,可心中多少仍是有所猜忌的,如今见着慕容飞为此事反应如此便更加笃定了心中所思,自古帝王皆如此,疑心猜忌心是最大的忌讳,可是这等事情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去劝,如何去说,万一一个力度把握不好,自己如何倒是算了,只怕是间接更害了六皇兄,不过如今也不知是有心人故意撺掇还是怎样,近些日子,瞧着慕容飞对慕容熙的态度却是愈发地不善了,她继而又看向绾美人道“你说了什么话叫他不悦”
绾美人道“我见着皇上在御书房批改卷宗,又发了顿脾气,便将那份弹劾六王爷的卷宗放了回去,而后说了句‘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怎可一分为二了叫外人笑话’你说说,我可是哪里说得不对”
慕容悦看着她道“仅是这句”
绾美人委屈道“我说完这句,皇上脸色就已经变了,我怎敢再说下去”
慕容悦见她倒不像是在说谎,又看向她道“想是因为如今朝野上下并不安定,弹劾六王爷的言辞亦是颇多,皇兄心中烦乱,等他来日心情好了一些也就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