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哪里……”流光边走边找,走了整整一天,依然没有见到苏恓惶的影子,又累又怕,坐在沙地上抽泣。
突然间感觉自己坐的地方似乎动了一下,大骇之下,忙站起来四处看看,尽然发现身边的沙地底下似乎有东西在游动,黄沙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看形状沙地下的东西尽然有一个人那么长。
“啊……”
流光下意识地就跑,刚一起身,沙地下就窜出来六只土黄色的、褐色背脊,形如巨型蜥蜴的东西,张开大嘴,在沙地上快速游动,向流光咬过来。
流光法力全无,全身上下除了一只匕首再无利器,自忖不是沙蜥的对手,只得死命往前跑。六张巨嘴在身后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只沙蜥咬到了流光的衣服下摆,流光一下子扑倒在地,其他的沙蜥迅速地包围过来。流光本能地在沙地上打了个滚,撕裂了衣服的下摆,避开了沙蜥的攻击,反手将匕首握在手里。
沙蜥一击不成立刻将流光团团围在中间,六张血盆大口一张一阖,呼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流光紧张地挥舞着匕首攻击扑过来的沙蜥,混乱中不知道刺到了几头沙蜥,身上的衣服被撕咬得破破烂烂,手上腿上也被沙蜥咬出了不少伤口。最后一次,匕首刺中了一头沙蜥,但是沙蜥吃痛用力过猛,匕首一时收不回来,竟刺在沙蜥身上。流光没有了武器,剩下的沙蜥再无顾忌,团团围住流光,圈子越收越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流光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和双脚,心中慌乱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哥……”沙蜥失去了耐心,一起向流光撕咬过来,流光绝望地闭上眼睛,声嘶力竭地大叫,泪水滚滚而下。
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流光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却见一个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手中长剑挥舞着,沙地上有好几具沙蜥的尸体。
“哥……”流光喜极而泣大叫道,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苏恓惶。
苏恓惶朝流光这边看了一眼,一剑了结了最后一只沙蜥,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突然间就抱着身子蹲在地上。
“哥,你怎么了?”流光紧张的叫道。
苏恓惶痛苦地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流光,跑开了。
流光知道苏恓惶体内的真气又失控了,立刻追了上去,奈何苏恓惶的速度太快一时竟追不上。
苏恓惶在前面跑,流光在后面追。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恓惶一头栽倒在沙地里,流光边喊边扑倒苏恓惶身边,将苏恓惶的身子反过来一看,只见苏恓惶面色苍白,牙关紧咬,嘴角还挂着黑色的血迹,已然昏迷了。
“哥……”流光慌乱地摸了摸苏恓惶的手腕,发现苏恓惶的脉搏极其混乱,情况非常的不乐观。
“怎么办?怎么办?”流光抱着苏恓惶,苏恓惶的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整个人在昏迷之中还不时的发出难耐的呻吟,“对了,去找苏二先生,苏二先生一定能救哥哥。”
有了目标,流光立刻将苏恓惶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苏恓惶的整个重量都压在流光身上,流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得咬牙拖着苏恓惶在沙漠里艰难前行。
刚刚慌不择路的奔逃,已然迷失了方向,流光只得凭借着记忆找寻来时的路,走走停停,一走就是好几天。沙漠茫茫,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已经是夏季了,启明星在天空的位置越来越高,流光按照启明星的方位,简单地辨明了方向,就沿着方向一直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节胡杨木的枯枝,流光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简单地绑了个担架,将苏恓惶放在上面拖着走。
流光带的水本就不多,这些天都泡着干粮到了苏恓惶的胃里。流光自己好些天都没有喝水了,干巴巴的馕饼放在嘴里嚼了半天依然干涩得难以下咽,喉咙里跟火烧一样,想说的话到了喉咙口也都被蒸发了,流光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恓惶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老是无意识地一张一合,想必也是干渴得厉害,流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沙漠茫茫,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天本来已经退了烧的苏恓惶突然又烧起来了,嘴巴里无意识地呢喃“水……水……”,流光想尽了办法给苏恓惶降温都没有用,急的眼睛通红通红的,酸涩的想哭,却是没有眼泪。
眼见着苏恓惶实在是难受,流光心一横,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凑到苏恓惶的唇边,鲜血顿时濡湿了苏恓惶的干裂得唇瓣,苏恓惶本能地追逐着这股湿润,贪婪地吮吸吞咽着流光的血液,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流光只觉得血管里的血似乎带着自己的精气神通过两人连接的地方汩汩流入苏恓惶的身体,体内顿时一阵虚弱,心跳如鼓,太阳穴也突突直跳。等苏恓惶终于餍足了,流光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伤口后的血似乎被吸干了,不再流了,翻开的皮肉有点发白,流光默默地撕下衣襟,仔细地包扎好伤口,又坐着休息了一会,这才重新背起担架上路。
又走了一天,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苏恓惶已经退烧了,流光正在沙丘的背后休息,突然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抹绿色,流光不可置信的豁然抬头,竟然发现黄沙的尽头有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隐见似乎有亭台楼阁。
“哥,你撑着点,我们有救了。”流光欣喜若狂地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不觉热泪盈眶,颤抖着干裂的双唇,沙哑道。
担架上的苏恓惶毫无知觉,流光放下担架,吃力地调整了苏恓惶的位置,让他躺得更舒服点,又扯掉手腕的绷带,喂了苏恓惶点血,这才吃力地重新拖着担架往绿洲赶去。
走了许久,前方的青山看得更加真切,鸟兽的身影都能看见了,但距离却丝毫不见缩短,永远就在黄沙的尽头,流光赶路太急,身体本就虚弱,此时累得气喘吁吁,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冷汗直冒。
又咬牙坚持着走了许久,青山依旧遥远,流光心里隐隐想到了之前听云辞提过的海市蜃楼,但始终不愿意放弃救治苏恓惶的希望,依旧挣扎着前行。
眼见天光逐渐暗淡,天边的青山绿水渐渐模糊,最后竟然开始慢慢消散。
“不,不要,不要……”流光看着天边消逝的景象,惊恐不已,无奈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死命地拖着担架跌跌撞撞地朝着天边追赶。
“不要,不可以……”流光拼命追赶天边的残影,但青山的最后一角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天地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再没有绿水再没有青山,流光绝望地扑倒在黄沙里,双手深深地插入沙粒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哥,不可以死在这里,不可以!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许久,流光从沙粒里抬起脸,眼神坚定中透着一股倔强,抹了把脸上的黄沙,重新背上担架。
不知道走了多久,流光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只凭着一股意志浑浑噩噩地机械前行,恍惚间似乎看到两根石柱,石柱下似乎坐着一个人。
但流光实在是太累了,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招招手,手抬了半天却怎么也担不起来,想走快点,两条腿却一直发抖,怎么都迈不开了,流光心里一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黄沙里。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手扶起了自己,流光却死命地抓着担架的绳子,嘴里呢喃着,“哥,救他,哥……”
“痴儿……”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回应了自己,流光喜不自胜,满足地笑着,心里想“太好了,哥哥不会死了……”之后就沉入了黑暗中。
流光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了好久,没有光没有声音,又冷又饿,又害怕,怎么走都走不出来,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脚下一空,就在黑暗中向着未知的空间坠落下去,流光忍不住惊恐大叫着“哥”,双手使命地在空中乱抓。
“妹妹,妹妹。”苏恓惶的声音远远地传入流光耳中,初时十分遥远,最后越来越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