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才恍然,想到这是婆婆家的尴尬事儿,便下意识看向门外道:“既是薛家的事儿,畅卿怎么不问老爷?”
“方才刚问了几句,世叔就醉倒了。”
焦顺无奈摊手道:“后日小侄就要护送湘云姑娘回家,总也要做些准备才是,所以只好来请教婶婶了。”
“原来如此。”
王夫人点了点头,张口正要介绍一下史家具体情况,却听焦顺支吾道:“这……有些事情,小侄有些难以启齿,不知婶婶可方便……”
说着,目视一旁的探春,以及两下里的彩云彩霞。
王夫人这才明白,他说的‘方便’是想让自己屏退左右。
若没有方才尴尬,她倒也不会多想,可现如今……
犹疑再三之后,她还是满脸歉意的推辞道:“要不等明儿老爷酒醒了,让老爷亲自跟你说?”
“就两句话的事儿。”
焦顺担心迟则生变,忙道:“小侄绝不敢叨扰太久!”
“这……”
王夫人想到自己被软禁之后,焦顺还是头一个登门来探视的,况那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自己还不知要在人前丢多少丑。
于是便转头对探春道:“三丫头,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早些安歇吧。”
贾探春乖巧的应了,垂首目不斜视的向门外走去,直到一手掀起了门帘,她才又回头狐疑的打量了焦顺几眼。
打从焦顺一进门,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如今见焦顺执意要屏退左右与王夫人密谈,就更觉得事有古怪了。
若单只是为了史家兄弟阅墙的事儿,又何须这般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且有太太当日的丑事在前,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道他就不怕惹来流言蜚语?
正疑惑不解,忽听斜下里有人骂道:“好你个死丫头,既到了这院里,也不说来看看你亲妈!”
却原来赵姨娘见焦顺畅通无阻的进了堂屋,心下又是不忿又是纳闷,就想着过来问个究竟。
可到了堂屋门前,她又忍不住心虚起来,想着这节骨眼上,若因些许小事儿招惹出王夫人,也实在是犯不上。
正犹豫着想要退回去,不想就瞧见探春从堂屋里,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再顾不得什么焦顺不焦顺的,骂咧咧上前就要去拧探春的耳朵。
探春闪身避过,沉着脸呵斥道:“还请姨娘自重,在太太门前闹个什么?”
因怕赵姨娘继续胡搅蛮缠,她说着便主动顺着游廊往厢房里走。
“哼!”
赵姨娘叉着蛮腰紧随其后,压着嗓子道:“那姓焦的不识抬举,去烧她的冷灶也就罢了,你放着自己亲娘不巴结,偏去那没羞没臊的屋里,也不怕沾染了名声!”
贾探春脚步一顿,回头冷笑:“我坏了名声,难道对姨娘有什么好处不成?”
说着,忽然又起了疑:“你说姓焦的不识抬举,这是什么意思?”
“哼!”
赵姨娘扭着水蛇腰,把头四十五度一扬:“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你!”
探春气的跺脚,原想就这么扬长而去,可又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强忍着不快道:“娘,算我求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告诉女儿吧!”
赵姨娘见女儿难得服了软,心气一下子就平了,哼哼着道:“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
说着,把先前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
明明是焦顺主动离开的,却被她说成是受了自己的羞辱,才赌气去烧王夫人的冷灶。
但探春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上面,低头沉吟半晌,突然俏脸一白,死死攥住了赵姨娘的腕子:“也就是说,他方才宁愿受你羞辱,也不肯喝你的酒!”
赵姨娘一愣,只觉得这个女儿所思所想,从来就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是喝不喝酒的事儿吗?
重点在于自己当面嘲讽了焦顺好不好?!
正要更正一番,忽又听探春压着嗓子喝问:“你老实告诉我,太太中邪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赵姨娘冷不丁被吓的心头狂跳,下意识避开了女儿的视线,支吾道:“你胡说什么呢,这要是让人听了去……”
不等赵姨娘把话说完,探春就一把撇下她,头也不回的冲向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