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莫卿卿睡到半夜,隐隐约约听到惨叫声,一下子惊醒了。
她睁开眼,仔细听了听,只听到有汽车喇叭声响和下雨的声音。她坐起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蜡烛,点燃后举着蜡烛走到窗前朝外望去,见到玻璃窗上都是雨,透过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车灯。她贴在玻璃窗上仔细地朝外看了看,外面的公路上亮着很多车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似乎那些司机还被堵在路上。
莫卿卿感到奇怪:为什么没有交警来疏导交通?
她只是奇怪,但找不到答案,只好又爬回床上睡觉。
她不知道睡了久,听到“啊——”地一声惨叫从楼下传来。
莫卿卿在睡梦中又被惊醒,她起身拉开窗帘朝外看去,就见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一抹鲜脆的绿『色』正在晨风中迎风招展。
那是一株大概十厘米高的小绿草,嫩绿的茎上顶着芽苞,芽苞上还有柔软的触须。那浅黄『色』的根须从略有些变形的种子里破壳伸出,倔强地扎根在贴了瓷砖的窗台上。
要是在这之前,有谁跟她说光滑的瓷砖上不需要土、有点水就能种草,打死她都不信。
可这会儿,这小绿芽就在眼前,那细细的芽苞迎着风正一点点地舒展开,生长着,昭显出它蓬勃的生命力。那原本光滑的瓷砖随着它生长时往下扎进去的根,有裂缝正在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
莫卿卿扯开嗓门发出了“啊——”地一声堪比女高音唱腔的惨叫。
这破草,居然阴魂不散地长到这来了!
莫卿卿可以预见它很快就会穿透玻璃窗,像占据吴闷闷的屋子一样占据了这房间。
莫卿卿惨叫过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桌子上的打火机、匕首、两根只燃了一小截的蜡烛揣进衣服口袋中,抱起她的三盒泡面两瓶水就朝楼下跑去。
她一口气跑到大门口,眼前见到的景象让她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一片延绵成片的蘑菇海洋出现在她的面前。
人行道上、绿化树下、车顶上、公路上,到处长满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蘑菇。
这些蘑菇比她之前见到的草还要任『性』。
有些蘑菇长得比磨盘都大,像一把撑开的伞长在汽车顶上;有些蘑菇发出幽蓝『色』的光,乍然看去特别像发光的水母;有些蘑菇的个头极小,但是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堆,一长一大片,看得让人满身起鸡皮疙瘩。
公路上不仅仅长有蘑菇,其间还杂夹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它们的长势极好,只一夜时间就把汽车轮胎都淹没在了植物丛中。
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和蘑菇长在一起,随着昨夜的那场夜雨,像小学课本里的春姑娘往人间洒了一把种万物的种子。
如果只是这也就罢了,毕竟是人间奇景。
然而,就在距离她不到五六米远的地方,正对着大门的位置,一具男『性』尸体俯趴在地上,身上被水泡得湿透了,背上、脑袋上、腿上都长着蘑菇。
莫卿卿瞬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吃蘑菇了。
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似得定在门口。她单手捧着泡面和水,右手用力地『揉』眼再『揉』眼,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确实不是没睡醒在做梦或者眼花。
有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莫卿卿回头,见到一个中年大叔惊骇地看着外面。她回头看了眼那大叔,觉得自己没让眼前的景象吓到叫出来这是有进步。
有投宿的客人陆陆续续地从楼上下来,不时有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出尖叫。
这情况已经超出莫卿卿的认知,但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出店门口朝外看了看,见到屋檐下站了许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惶恐不安。她顺着他们的视线朝远处的马路上看去,有人趴在车前盖上,有人躺在车旁,有人趴在路上,这些人一动也不动,任由身上长满了蘑菇和植物,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那么一两个人。有些汽车的车门打开,她能看到长在车顶上的植物,它们的根须穿透了车顶垂到车座上,又扎透了车座。因为车底被蘑菇和植物掩盖住了,她不确定那些根须是否有穿透车的底盘。
莫卿卿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离开小旅馆又能去哪里。别人或许还有家可以回,她连家都没有。她抱着泡面和矿泉水回到小旅馆中找老板娘要开水泡面。
老板娘说:“自来水已经停了,没水了。”
莫卿卿瞄了眼后面小房间的蜂窝煤灶,见到那有火,说:“那我再买两瓶矿泉水煮面。”
老板娘不卖给她。
莫卿卿原本想用自己仅有的两瓶矿泉水煮面,但没舍得。她拆开泡面,用矿泉水就着干泡面吃了。她吃到一半,感觉到有点异样,抬起头便见到有不少人都看着她。她很茫然地看了眼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问她:“你对着外面这些尸体吃得下去啊?”
莫卿卿瞬间觉得这泡面没法吃了。
这泡面是她十块钱一盒买来的。昨天肯定有跟她一样没买到食物、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的人。她一会儿要是捧着泡面走出去,万一让人抢了怎么办?还不如让她吃进肚子踏实。
莫卿卿心疼自己的钱和泡面,果断的把外面尸体在脑海中的画面过滤掉,继续啃干泡面。她一口气吃了两盒,把剩下的那盒泡面压扁了塞进羽绒服口袋里,把没开盖的那瓶水塞进另一边的羽绒服口袋,左手拎着半瓶矿泉水,右手握着匕首,出了旅馆,沿着墙角根朝市『政府』和体育馆方向去。
她想既然吴闷闷的房子都遭了殃,肯定还有居民的房子同样如此,同样无家可归。
体育馆有作为战时或者灾害时期避难场所的用途,她去那里,应该能得到救助,说不定还会有武警在那里驻守,万一运气好还有可能遇到闷闷。
食物能够把鸟群引来,就还会引来别的食肉动物。
莫卿卿与风倾然没敢留在原地。两人唯恐被周围的食肉动物发现,矮着身子,在废墟缝隙中小心翼翼地俯伏撤离。
她俩刚走了约有二十米远,风倾然忽然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感,并迅速朝着她们过来,赶紧一把拉住莫卿卿缩在废墟夹缝下一动也不动。大概过了半分钟,一头壮如山丘的巨兽从头顶上方跃过,朝着不远处的食物赶奔过去。
莫卿卿和风倾然隐约看见它的小腹下长着长长的横纹状的腹鳞,以及拖在身后足有五六米长的鳞状巨尾,那尾巴有点像鳄鱼又有点像蜥蜴。
不远处,又传来一群野兽的此起彼落的低吼声。听它们低吼声的方位,似乎有群居野兽从另一方赶过来展开包围圈,意图围猎。一旦她俩陷入它们的围猎圈中,就极有可能被选为目标,万死难逃。
风倾然吓出一身冷汗,拉上莫卿卿,如同夹缝中逃生的小老鼠般,借着废墟的遮掩连爬带挪地逃离这片区域。
风倾然又累又饿,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强撑一口气跑出几十米便力气难继。她斜靠在一堆倒塌的房屋废墟旁,大口地喘着气说:“不行了,小莫,我跑不动了。”
莫卿卿听到身后的兽吼声、打斗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最开始时是风倾然拉着她跑,渐渐的风倾然落在她身后,由她拽着风倾然跑。等风倾然停下来,她急切地看了眼身后百米开外打得烟尘四起的地方,又看了眼十几米远外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夺食打斗圈的巨兽。
这巨兽足有四米多长,像极了老虎,但它长着一对锋利的类似于野猪獠牙的倒长利齿,那利齿通体雪白还泛着寒光,足足有近米长,呈弯曲状,像两柄锋利的出鞘弯刀,使这巨兽看起来便是凶厉莫名。
莫卿卿惊骇交加,哪敢在这里停留。情急之中,她背上风倾然,借着身旁的废墟做掩护,快步离开。
莫卿卿原以为风倾然会很沉,等把风倾然背在身上后才发现风倾然轻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隔着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风倾然的骨头咯着她的背。
她忙着逃命,顾不上嫌弃风倾然又脏又瘦比非洲难民还惨,专着地盯着脚下和四周赶路。
到处都是野兽,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看清楚,一头撞到野兽的跟前把她俩的小命给送掉。
她绕过一辆大卡车,忽然,一头两米多长的野兽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头野兽浑身上下『毛』绒绒的,嘴巴很长,面部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狗,耳朵在头部两侧,一对招风耳格外的大,几乎有面部三分之二的大小。它半俯着身子,鼻尖耸动,嗅着她俩身上的气味,困『惑』地歪着头打量着她俩。
莫卿卿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它,它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般打量着她俩。她吓得身子不自觉地发抖,背着风倾然的双手已经松开了风倾然,改而握在了西瓜刀上。
风倾然站在地上,在莫卿卿的耳畔低声说了句:“眼睛。”
莫卿卿明白风倾然的意思是让她用西瓜刀扎这野兽的眼睛,可她哪有这本事反抗这么大一头野兽。
那野兽朝她俩迈进两步,又试探『性』地朝莫卿卿挥了挥爪子,嘴里发出“咝”的一声嘶哑声响,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莫卿卿惊吓之中,脑子里冒出两个字:“拼了!”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把心一横,握紧西瓜刀,用力地跳起来,挥动西刀瓜就朝那野兽的面门狠狠地劈下去。她跃身而起跳到半空中才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跳离地面近两米高,以至于她远远地超过了那头野兽的高度,手里劈出的那一刀也因此劈了个空。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再然后身子一震,跨下传来的撞击感让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骑到了那头野兽的颈背之间骑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