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在我的极力解释之下,小诗勉强接受了我的说法,没有再对这件事进行比较敏感深入的研讨,但是仍然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这避暑点还要豪华的名为“药铺”的孙大爷的二层别墅。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在她血红色的皮衣上猎猎作响,小诗双手插在衣兜里,昂首挺胸,美丽的脸上闪亮着敏锐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一砖一瓦都深深铭刻一般十分挂怀的记在心理。毕竟对小诗的事情没有足够的了解,又不希望过多的介入惹人讨厌,不得不独善其身的我见此情况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再往前走就要出小城了,还没对小城进行完整“游览”(小诗的原话,不然而我觉得用“查看”更贴切一些)的小诗并不同意。
“原路返回可以吗?不觉得腻吗?”我小心地问道。
小诗眨了眨眼睛。“还有别的路线吗?”
“……没有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为难道。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小诗淡淡的说完就很平常的在原地华丽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虽然从平静镇定的小诗身上并没有看出对这件事情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是敏感的我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这搞得是什么玩意啊?心姐为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结果你畏首畏尾自怨自艾的什么也没做到,连最基本的路线选择都没选好,不仅没见到小城的美丽风光,还被迫走回头路——在充分显露出了自己的无能的同时,白白浪费了心姐的一番好意,既浪费了小诗姑娘的宝贵时间,又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更别提给人家留下好印象了,就这样的还算什么男人,你就孤独终老吧!——我就这样了吧……
恐慌的巨手狠狠地攫取住了我脆弱的心,突如其来的窒息令我胸口一痛,晕眩不已的我蹲在地上,鼻涕与泪水飙出眼眶,不受控制的在脸上流淌,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瞬间爆发,无能自卑的我则只能无力地蹲在地上,默默地伤感,既为了我又为了那些被我伤害的信任我的人……
“你怎么了?”丝毫没有察觉的小诗走出几步远之后,才注意到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蹲在地上了,有些困惑地回头问道。
我稳定心神,装作系鞋带的样子,深呼吸,镇定着说道:“没事,鞋带开了。”——自己已经够丢人的了,实在不想再让别人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担心了。而且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女生面前哭泣也太逊了……
“你怎么流鼻涕了?”虽然我极力低着头,不想被发现,但是心思纤细的小诗仍然从缝隙中看到了我嘴角上方亮晶晶的两条“河流”——真难看啊……
善良的姑娘不禁有些担心,不过一向冷静的她脸上并没有太过丰富的表情变化。
小诗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轻声问道:“是因为风太大了吗?”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纸巾,俯身来到我身前不及一步远的地方,递了过来。
完了,吾命休矣……距离这么近,想躲了躲不了啊……
果不其然,小诗发现我不光是鼻子冒水,眼睛也发了“洪灾”。这下好了,我彻底玩完了。如果说之前小诗只把我当做萍水相逢的过客,并没有十分在意的一般男性的话,见到这般丢人的情景后,估计我在她眼里连男人都算不上了——不光是她,随便来一个女孩,见到初次见面虎背熊腰的大汉居然像走丢了的婴儿一般痛哭流涕,心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印象存在的吧。即使原来有,也会如同唾弃人设崩塌的过气偶像一样抛诸脑后,比黑衣人的记忆消除器还清除的干净的吧……
出乎我意料,小诗见到我丢人丑陋的一面后并没有退缩,反而从纸包里多抽了两张纸巾——可能是觉得不够,干脆整包递了过来。甚至还带着内疚的郑重向我道歉:“对不起,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怕风,我们早点往回走好了……”
我茫然地接过她硬塞到我手里的纸巾,抬起涕泗横流泪眼汪汪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怕风?”
小诗见我接受之后,满足地站起身。“是啊,我爷爷就像你一样,只要大风一吹,鼻涕眼泪就止不住的向外流。”可能是因为提到了亲人的关系,小诗的声音和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巾。咬着牙,做了个当下最正确但是可能后患无穷的决定。“对,我就是这样!”——即便被当成弱不禁风的老爷爷也比爱哭的丢脸大男人要强……
附:
城市边缘,密林处。
这里是距离已经被毁了的商场向东二百里外的一处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小山包,是整个城市里硕果仅存的没有被开发过的地区,更是在整个“北陆共和国”都赫赫有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禁地”。
相传,这里曾经是一片沟通天地的巨大湖泊,在神话时代的尾声,成为了神代战争的最终战场。代表着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神明们,为了各自利益在这里浴血奋战,留下的尸体堆积成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身体上残存的法力则破土而生,形成了森林——当然这个故事在现在大多数人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认为是在北陆国新总统“毁三宝灭三清”的铲除迷信运动中,苟延残喘,逃到这里面修炼的佛道编出的幌子,为了保留下这最后的“道场”,也为了驱赶一般人群,防止普通人堕入其间,不得生还……
但是下面这个故事却是真实的……
在二百年前北陆共和国的独立战争期间,被奴役百姓的殖民政府买来镇压国内人民起义的雇佣军在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在这山里发现了正在这里休整的起义军的一路人马,本想依靠装备和人员的优势一举歼灭,却因为地形劣势加上小城群众的反抗,险些全军覆没。在损失了几乎所有兵力,包括自己的独生子后,仓皇逃出小城的雇佣军首领恼羞成怒,伙同殖民政府,派出了手中所有的战机、火炮,用尽了弹药库里的最后一发炮弹,对这座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城连续轰炸了整整一个月……被列为主要目标的这座本来云绕山腰、直插云霄、顶峰终年积雪的高山更是被生生削成了土包。整个城市在地图上彻底消失,毫无人类曾经活动的迹象,彻底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后来虽然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城市,但是没有人愿意靠近那个充满了死亡的地方,二百年来这里除了森林枝繁叶茂意外,方圆十几里没有人烟……
在这片阴气森森的树林里,一身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身材曼妙,貌若天仙的小七面色凝重,右手中正端着罗盘寻找着什么,粉色长发梳成的两股辫子随着走动俏皮的摇摆着。
本来是在夜里躲避着他人耳目从商场回到了暂住的旅馆,休息了半宿恢复体力,补充武器之后,凌晨出门,走小道窜偏路,在正午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进入了这片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吃人”的森林。
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即使是正午阳光正盛,也看不到一点亮光,好在小七手里还有些从小碧那里得来的“猫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还可以提高敏捷……
惟一的缺点就是:小七想着捂着自己的后裙摆——没漏出来吧……
”桀!“
脑中正想着其他事情分心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伴着吹动了森林中的树枝阵阵阴风,一个浑身漆黑看不出身形的怪物向着小七的后身扑来,下一秒就要将小七瘦弱的身躯左右撕开,抽出脊柱,吮骨洗髓,吞魂噬魄……
”唉……“
小七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毫无恐惧与慌乱,反倒充满了无奈。
小七松开了捂着裙摆的右手,一根灵巧的黑色猫尾从裙中”簌簌“钻出,对着扑来之物凌空抽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