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主要是来陪父母的,既然老两口并没有受到影响,为了不惊扰到老爹老娘,我也只好忍气吞声,面带微笑坐到了父母对面的空座位上。
我们刚坐好,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巧从邻座走了过来。将菜谱放到桌子上后,便熟练地握着点菜机,等待着。虽然全程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并没有显示出服务行业的热情来,但是也比刚才的强多了,我心情也算稍微平复了一些——可惜只有这么一会儿……
可能是觉得儿子长大了,小时候吃饭时总亲自点菜的父亲没有拿起菜谱,并主动推到了我面前,一面兴奋地搓着手,一面和身旁开心的母亲一起欣慰地望着我。“你说了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将一切事项全权托付交给了我。若是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很高兴自己达到了父母也能认可的成长,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再是父母身后的小跟班。但是现在我却为难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硬着头皮答应。“行——那我看看……”犹豫了一下之后,我伸手摸向菜谱。
翻开厚重的仿佛当年还用胶卷照相时代的老式影集般的皮质菜谱,挑选着不同的菜品,各种秘制、独家、特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看什么地方小报的娱乐版头条。虽然上面的文字篇幅比头条新闻要短小精悍不少,却达到了同样“爆炸性”的效果,把我吓住了。
看着这些只不过比一般饭店菜单多了些花哨前缀却高上好几倍价格的菜肴,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从里面随便选两样就够我和老秦半个月伙食费的,还得是每天都能吃到与之前都大不相同的美味佳肴。偷眼瞧了一下周围,装饰奢华的店内零星有几桌顾客,光从穿着上每一位看上去都比我高上不知多少阶层。我现在越发确定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我这种刚上班没多久还没转正的工薪阶层请客的地方——不要觉得本市地处经济相对落后的偏僻地区,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没有富人,更没有高档场所。虽然本地产业结构急需优化,经济形式落后严峻,但是仍然有不少有钱人,满路私家车的档次也不必发展更好的省会及其他城市相差多少。别的不说,当初我们镇上一个混的稍微好一些的矿场主(赵百万)请客就几乎把全镇饭店全包了,如此强劲的购买力,根本不需要担心高档场所会不会倒闭……
现在说别的也没有用了,反正我是来错地方了——早知道先上网查查在选择饭店好了。但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即使父母不在乎(如果被他们知道这里的消费这么高估计离开的态度比我还要坚决吧),我也不想为他们好不容易的一次愉快旅行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不想令他们失望,也不好意思起身就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没办法,自己装的X哭着也要装完……
虽然我拼尽全力的保持着平静,为了不让父母不安甚至还挤出了微笑来安慰他们,但是旁边的服务员却看出了端倪(毕竟成天都要见识接触到不同的人,对于一个人经济实力的观察力这一点上不输于眼力好的老警察)。看着我将手中菜谱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啪——合上,又从第一页开始翻……尽管看穿了一切,但是好歹我也是顾客,不好当面拆穿我(估计心里已经把我骂成筛子了),只好一边叹息一边等待,站累了的她也不顾待客的礼仪,双手背在身后,用一个比较省力的姿势站立着,丝毫没有礼貌。见父母也有些不安了起来,我赶忙合上了菜谱,交还给她。
服务员愣了一下——还没点餐就不要菜谱了?“这是……”
“先来一壶茶水。”
“没有,有柠檬水。”
“是……”本想问是不是免费的,看了一眼父母后,我马上改口,“是热的吗?我父母胃不好,喝不了凉的……”——要是连水都舍不得买,我还是趁早从店里轱辘出去吧……
没等服务员说话,操心的母亲便问道:“要钱不?要钱就算了,我包里还有跑赛时送的矿泉水……”
“是免费的——一会给你端过来,”可能是对于年长的女性有亲近感,服务员向母亲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菜都要什么?”
“呃——”
“有什么推荐的吗?”父亲替我问道。
“看你们想要什么……”服务员开始将刚才我看到的定语奇多的几样菜都说了一遍——虽然不是里面最贵的,但也都比名目简单的要贵上许多……
最终在父母的帮助下,总算是选好了菜肴。尽管母亲听到价格后频频咋舌,并且担忧乱花钱给我造成负担,多次不顾旁人的目光起身要走,但是在我以及曾经处于和我相同位置(为人子)并理解我心情的父亲的极力劝说下,勉强接受了。
“钱嘛纸嘛花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父亲操着奇怪的口音搞笑道,“儿子好容易上班挣钱了想请你吃顿好的,孝敬孝敬我们,你还总要走——怎么能不给孩子面子呢?”——对于父亲的夸奖,我羞愧难当……
好在我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帆船游去,终于被细心的船员发现。船上骚动了一阵之后,向我附近驶来。一位脱下锁子甲的年轻船员把我捞上了船。
“太感谢你们了!赞美诸神,没有抛弃我,派你们救了我!”
重生的喜悦让我顾不得礼仪,在甲板上不住的向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鞠躬致谢。
“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众人中为首的一位穿着披风银色骑士板甲,头戴护臂圆盔的年轻大汉拔出腰间大剑直指向我,距我胸口不过半寸有余。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鹰般尖锐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
“这不重要”,大汉厉声喝断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船?”
说着剑尖已经抵住了我心口的皮甲,只需在稍用力便可刺穿,插入我的心脏。我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举起双手与他对视。
“我是从异域大陆来的,准备追寻父亲的足迹,只身驾着小船前往卡拉迪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海盗,差点客死异乡。”
“呵呵,故事编的不错啊,你船呢?”
“在那……”
我回头准备指着自己这一天以来紧紧抱着的救命木板,突然一个大浪卷来,木板成了碎片顺着洋流飘散去了远方……
“……你就是妄图卧底到船上,想趁我们不备召人来洗劫我们的海盗!近日里已经有多家商船着了道,今天居然敢盯上我们狮鹫骑士团的战船——快把你同伙的藏身处供出来,留你个全尸!”
周围搭船的各路人等,听闻纷纷逃里甲板,十余个精练战士赶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抽出长剑把我团团围住,势要再得到命令的下一秒将我斩杀在地!
就在鱼游沸鼎之时,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是狮鹫骑士团的?“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再废话先砍你右臂……”
“等等,我爸是你们大团长!”求生欲让我不禁大喊。
“你说什么?”
“前,前任大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看起来资历老的惊讶的开始打量我。
为首的骑士大汉缓缓收起大剑,“咚咚”重重的向前踏上两步,带着臂铠的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身子不断前倾,威胁道:
“你敢胡说,我……”
“我身上有信物!”
“在哪?”
“先松开。”
见大汉没动作,我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掏出当初离开家乡时紧封在内衣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