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肚子想吐槽的话,但是又不好在帮助自己的长辈面前爆发。我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开始眺望四周的风景。
虽说在小城已经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应该有了足够的了解,特别是各处标志性的建筑和沿途的风光,更是烂熟于胸。但是在老家生活二十余年,即使不会迷路,也分不清街道方位,给别人指路也说不清楚路线,很少出门的我,对于地名十分的迟钝,根本记不住具体的方向,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再加上,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坡道下方地势较低的小城车站里,除了车站后方,铁道旁望不到尽头的绝望的荒漠之外,几乎见不到什么美丽风光,更看不到草原。所以每次去草原的时候,我都是非常的兴奋,因为每一次都会见识到不同的美丽风景。
现在身处在整个小城都基本上算是制高点的书店近旁,虽然有几处残垣断壁的阻隔,仍然能将整个小城四周的风光尽收眼底。等待张叔挑选钥匙的时间里,我就一直向老秦远去的草原方向望去,深秋时节,草原上金黄一片,在初升骄阳洒下的光明下,闪烁仿佛金山般层峦叠嶂的美妙光亮,连远方的潺潺小溪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看不到蒙古包,寻不到羊群,不管是骑着高头“天马”的巴特尔,还是辛勤牧羊的小苏都不见踪影,连痕迹都找不到,仿佛从最初就没有他们的存在一般……
“巴特尔啊,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走之前说是去找牧场老板去了——但以前都是一天之内就能往返,晚上拿着工资请小城大家伙一起去镇上吃饭的,而且也不是在这么早就过去……”张叔一边认真挑选钥匙——把分辨出来其他用途的都攥在左手——一边吸了口气,心有疑虑地说道。
“是吗?”毫无头绪的我,更是什么都不清楚,只能看着张叔些微秃顶的后脑勺,低声应和道。不过倒是不必为巴特尔担心,这个结实的蒙古汉子就算碰到狼群都不会有事——这是我们大家的共识。倒不是说他能打得过一群狼,而是作为小城里唯一一个从小在本地(小城建立前的草原上)长大的他无乱面对什么危险都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适应这片土地,就算真的碰到狼了(在沙漠化的地区这种可能性低的可怜),他也能一边吓住对方令他们不敢贸然进攻,一边打电话叫帮手(接受现代化的制裁吧!)。
“好了!”当我在心中幻象老秦像当阳桥上的张飞一样对着手机大喝吓退围住自己的一大帮狼群的场景暗自发笑的时候,张叔终于结束了。
“太好了——找到超市仓库钥匙了?”我欣喜道。
“没有。”张叔说出了让我大跌眼镜的回答——白等这么久了,接着,他把握在左手里的一大半的钥匙拎了起来,右手指着钥匙链下端自然垂落的四把钥匙,“剩下这四把我实在是分不出来了,你拿过去自己试试吧。”
“好吧。”不好——也没办法继续问下去,我只好向张叔道谢。本来是出来解决内急的张叔又有了困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举手之劳后,打着哈欠向拥有温暖的家里回身而去——望着他疲惫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让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奔波劳碌,照顾病人实在是过意不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往常我和老秦还能帮着,安保期间根本走不开……),只能期望王哥能早点回来了……
死死抓住“闯入决赛”的最后四把钥匙——万一没拿住可就得从头一把一把自己试了——我朝着张叔不同的方向,向书店后面的仓库走去。
踩着枯萎的杂草,沿着踏出的土路小径,走出十几米远,来到了二层洋楼的背面——或者该说这里才是正面,对于平时送货(书)来的工作人员来说,平时直接把车停到这里卸货,省去了不少时间,可以多干几趟活,挣钱养家、养自己。
书店仓库位于洋楼的背面,一处独立的小木屋,从构造和材质来看,与书店正楼截然不同,明显是后期建造的,这点和旁边的车库不一样。据说是领导东窗事发之前建造好准备拿来装钱用的……
小木屋差不多五十平大小,原本也是白色,后来被心姐改成了蓝色——一如初春晴朗苍穹,盛夏浩瀚汪洋的那种蔚蓝,和左边与正对着的雪白墙壁的建筑物形成鲜明对比,仿佛“白天蓝云”的错位组合。因为本来就是作为仓库建造的(预想装载的东西与现在是天差地别),所以并没有窗户,只有一处用以进出的铁门,现在也被换成了轻便的木门,并且为了通风,在两侧的木墙上各开了一个直径十厘米圆形通风孔,配上窗户,好像潜水艇一般,不过因为太过低矮,仍然照射不到阳光,而且容易受潮,对于储存书籍不算是比较理想的地方,但是对于没有太多货物的小城书店,这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进行其他的装修。
我来到仓库门前,把这一大串响了一路不嫌累的钥匙拿到面前。抽出最后四把竞争者:其中两把是古旧的黄铜质地,一把崭新发光的合金钥匙,剩下的一把看上去好像是汽车钥匙——张叔是认真的吗?还是因为没带老花镜看不清楚?我开始怀疑这四位选手的身份了,真的是进过重重考验试炼,检查后挑选出来的吗?不禁担心万一这四把里没有真正的要是我该怎么办了:不会要全都试用一遍吧,那未免也太麻烦了,张叔用那么多时间检查的意义又有何在?——相比于到我这样的情况时许多人都会这么担心的吧……
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再耽误一会,老秦都要从草原回来了。我定下心神,先从对于木门上的老式挂锁来说,看起来最有希望的两把黄铜钥匙开始……
第一把不对——虽然能插进去,但是转不起来。要是有铁丝、螺丝刀之类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尝试从视频里学来的方式,撬一下,想一想还是算了。不是因为工具不全,或难易度的问题,而是事情的性质,即便是得到主人允许,撬门和用钥匙开门也是两种天差地别的做法,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即使事后不会受到惩罚……
其实我已经十分接近正确答案了。看起来差不多的两把黄铜钥匙,一把险些打开锁头,另一把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我并没有松开另外两把候选对象。将第二把黄铜钥匙插入挂锁——拧动钥匙——打开了。
这么简单吗?还以为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意外事件的,没想到就这么平淡无趣的打开了——前面白铺垫那么多了,好无聊……
打开木门,并没有闻到意料中捂得太久而压抑的凝重沉滞的空气和发霉的味道,可能是不久前还是用过吧。
走进从类似轮船生活区窗户中投射而入的晨光勉强照亮大半的屋内。应该是经常清扫的功劳干燥的青石板地面上纤尘不染,十分的干净,要不是怕冷,我都想脱鞋进去。因为屋顶防水做的比较好,两米多高,木板拼接而成天花板上,并没有缝隙,一丝阳光雨露都泄露不进来。空白的四壁上,刷着一种颜色的四种渐变色:从碧绿到浅黄到橙红最后变为粉红,好像是什么电脑程序打印出来的一般,四面墙壁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既有不断地变化,又毫不突兀,十分的和谐。
走进仓库,关好门。面对着占领了大片土地,几乎排满了的这几台昂贵的健身器械,不得不再度感叹心姐的魄力,认准了不管多贵都会买下来——职业女性的底气真足。不过贵虽然确实很贵——起码我看到价钱后恨不得把这些退了,换来一堆舍不得买的电子设备(主要是游戏机),但是确实很有用。即便是因为占用工作场所后搬到了这个空闲的仓库,老秦仍然会每周来这里锻炼几次(当然也是因为要来看心姐)。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过来,自从搬走之后——其实搬走之前也很少使用……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