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抱着霁儿奔向城楼,站在上面俯视下面的魏军,他们人愈来愈多,攻势越来越强劲;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刘义隆走了过来,看着他怀里的霁儿,一惊。“徐林。”
徐林仿若未闻,望着这个狼烟四起的战场,以及人马倒下的声音,刀剑相击的声音,死亡的惨叫声……突然轻声道了一句:“霁儿,你素来言要与我同袍而战,今日,我们便一同出战,可好?”
怀中的人儿却早已没了气息,任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她再无半分干系。
徐林咬唇仰天长啸一声,抱着霁儿纵身跳下了城楼,两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夜火刀剑中,飘向了楼下,如两只蝴蝶,在空中划过。
“霁儿——”齐妫只来得及伸手,却是一场空;所有的悲痛,随着这一声嘶喊,都涌了出来。
刘义隆只扯下徐林身上的一片衣衫,却见着她似要一起跳下去的模样,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齐妫转过身愤怒地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胸口,嘶哑地喊道:“你放我下来!霁儿!霁儿!”
刘义隆任由她愤怒的拳头狠狠地捶打在自己的胸口,紧蹙着眉头,默不作声。手却紧紧地抱着她,生怕稍不留意,她也是这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霁儿!霁儿!”齐妫叨念着,眼眸中怒火加悲痛交缠着,那种欲哭无泪的痛楚,叫她恨不能以头撞地,恨不能以最决绝的方法,在释放自己内心的痛苦。
待到她喊叫着的声音完全嘶哑下去了,身子再无力气折腾了,只剩下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了;刘义隆才将她抱到城楼内侧,理着她凌乱不堪的发丝,道:“月儿,徐林他这样做;是想魏军感染瘟疫,叫他们无力攻城。”
齐妫将无神的眼睛转向他。
“徐林他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做的。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不能叫他们白死,守住虎牢关,若是他们大片瘟疫,许能像青州一样,叫他们不战而逃。”刘义隆轻声道。
齐妫木讷地转头,望向城楼外侧一个个倒下的士卒,他们就似那风中的干木,除了奋力死战,似乎再无其他动作了;而如今,已经是两天两夜不曾睡过,别说进食,就是一日都不见到几滴水,这样的守卫,如何叫人承受得住!“为何朝廷不派援兵!为何?!”
刘义隆看着她的口型,看着她嘴角因为干裂而渗出来的鲜血,心疼地伸手轻轻擦拭。他内心的苦痛不必她少得半分,朝中就这般抛弃了虎牢,将虎牢的一切危难排除在宋之外,小小虎牢,如何能够抵御魏军的千军万马!皇兄,你可有看到这些?!
“报!西北角城门口崩溃!”
刘义隆一惊,对着齐妫道:“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说完便转身对着来人道:“速速增兵西北角!”
齐妫却一把拉住了他,目光留恋地摇头。
刘义隆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要等着做父亲呢!”
齐妫喉咙一哽,抓着他的袖子更加紧了。她突然记起那日霁儿也曾说要等着做姑姑,可是现在呢!她还是不愿做这个姑姑,便早早的离开了自己!
刘义隆转过身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叫自己有事的!你要信我!若是不去西北角,只怕城很快就要破了!”
齐妫眼圈通红,缓缓地放手,怔怔地望着他迅速地下了城楼,转而便在这夜色中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突然就开始疯狂地害怕起来,疯狂地痛心起来。扶着旁边的城楼,快步地移动着不稳的步子。
却被人一下拉住了胳膊。齐妫毫不理会,依旧向前走去,却发现来人毫不动摇地拉着她,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齐妫转头怒视,打算张嘴说话时,才记得自己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
原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找他找得焦头烂额的刘文,此刻见着了,哪里还有放行的道理,任她如何怒目圆睁的,怎么也不肯放手来。“王妃,属下得罪了!殿下让属下在这里看着您。”
齐妫甩着袖子,一个劲地想要将他甩掉,但他却是如泰山般岿然不动。齐妫指着自己的嘴巴,叫道:“你放开我!”
刘文愣愣地看着她的嘴巴,道:“属下听不懂王妃在说些什么。”
齐妫却突然发现,城楼上出现了魏兵,拉着他指着他身后的人。
刘文见着她神色不对,赶紧转身,竟然见着好些魏军已经通过绳索爬了上来。顿时一惊,一把背起齐妫,便箭一般地冲向楼下去。
“城破了!保护二位殿下与毛将军突围!”骑在马上的范道基一边杀敌一边对着城内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