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你在门口我更睡不着了。”凌罗叹口气“你快回去,楚断现在弱需要人,你看护好他就行,我这就睡了。”
“嗯。”宁玉无言,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门窗,宁玉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凌罗吁口气朝着窗外看,这样的雨夜好似很频繁,也是,北直隶就爱下雨啊。闷气的午夜,凌罗仿佛嗅到了窗外松柏的清香气味,想着透口气,就拉开了窗子。
雨丝倾斜而入,随着雨丝一道进来的,而窗下一个人影,那人白皙的肘臂伸进来,握住了凌罗的手,掌心是热的,这人的体温高过多数人,所以即便是这样渗凉的雨夜,他的掌心带着温热就将凌罗的手握紧去,连带凌罗的心也一并攥紧在手心。
二人紧握双手,就那么静默无言遥遥相望,四目相对中传输的信息只有彼此才了然,只有彼此才明白。
风雨瑟瑟,那人一头墨发湿透,雨水顺着耳廓淌进脖子,艳红的朱砂痣仿若一躲孤零零漂泊无根的小花。他衣衫湿乎乎贴合在胸口,狼狈不堪,可就是执着的伸出一只肘臂紧握凌罗的手,望着凌罗,脸上的温柔缱绻仿佛末日的光,将凌罗的噩梦余惊打散,将她这几天心头的苦闷与哀沉一棒子打死。
去他的唐子庚!去他的什么亡妻咒术!去他的误会!这个人就是唐隐,他的朱砂痣那样明了,是她的人!
这一夜,二人没人开口,没人多说一句,即便是彼此劝慰或爱意浓浓的话都是多余的。没人想要破坏气氛,给彼此一些安全感就好,雨夜中紧握彼此的手,就很安心。
好似这样的夜,这样熟悉的温度已经在心底根深蒂固,好似二人原本就该如此,在雨里里,握紧彼此,交换体温。哪怕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这样直到凌罗睡去,唐隐为凌罗盖好被子,合好窗子,消失在雨夜之中。
次日一早,凌罗起了个大早,看起来心情很好,原本今日宁玉也一大早晨练舞剑后,准备与凌罗一道进城去看看宅邸的,这么一大家子总住在小村子里,确实也不妥,可当宁玉额带薄汗,眼带笑意,提着木剑准备与凌罗说的时候,却见凌罗已经奔出大门,朝着一辆马车雀跃行去。
宁玉包含笑意的眼睛顿时淡漠下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有物汹涌起来。
凌罗与唐隐驾着马车一路朝着县城进发,唐隐又恢复了往日的散漫,嘴里叼着根稻草,带着草帽哼着小曲道“坐好,付钱。”
“付钱?”车轿里的凌罗伸手打开轿帘“怎么付?”
“怎么也得一双新布鞋吧。”
“你要是车子赶得稳当呢,本地主就给你买三双布鞋,要是不稳,还得罚你呢!”说完,凌罗俏皮的哼了一声,遮好帘子缩回去睡觉。
车轿里细心的备了毯子,大概只有爱在车里睡觉的人,才会备着。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朝着县里行进,这段时间正是初晨,天光乍亮,补一个回笼觉的最佳时期,雨后新云新雾,外面的人是心里的人,哪怕只有这短短一路的惬意,也叫凌罗足够美美呼上一觉。
到达县城后,实则二人没有在顺县多逗留,顺县实在没啥市场,于是二人将马车搁在了寄存处,进了纯县,唐隐便挽住了凌罗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住凌罗的掌背,掌心相对,十指交扣。柔暖顺着指尖流淌入心尖,一大早上心里一片涟漪得到暖阳照射,热烘烘的。
“人多,我不拉着你,等会还得满世界找你,白白浪费了一天的好时光。”
凌罗一点头,没回应,只因她的脸庞绯红,已经不再好意思说出任何话语。
活了一千年,她感觉自己只有在唐隐身上才体味到了情滋味。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何时起轻飘飘的闯进自己的命运中,却已经深入骨血。
“饿吧,再走半里路,有个早茶摊子,我们去吃小混沌,豆腐脑和炸油饼。”因为昨日下了一夜雨,今早露重,还是有些晨风送凉,又是刚刚迷迷糊糊睡醒,怕是她冷,唐隐将凌罗的手捧在手心,搁在嘴边喝了口气,又替她将翘起的刘海捋顺。
“为啥不去醉仙楼吃?”凌罗耳尖镀上一层红润,顿足,被人群拥挤的半偎在唐隐怀里,目光瞥向了眼前不足十步的酒楼。
“嘶——”唐隐咬了咬牙,一只大手掌覆盖住凌罗的眼睛,兜着唇啧啧“别看,那多贵!”
最终在二人撕扯的拉锯战中,唐隐赢了,凌罗捂住辘辘饥肠跟着他来到了早茶摊子,还要被唐隐美其名的说教“日后你发达了,请你进酒楼吃饭的人会数不胜数,但别忘记陪你喝豆腐脑小馄饨的,还有一个我。”
话毕,将筷子递给凌罗的功夫,就看到身边蹲着一排小乞丐。
真特么打脸!
“哈哈,原来能陪我吃早饭的还有这么多人?”凌罗望着一排小乞丐脆笑。
唐隐忍痛掏出几枚铜板,给每个小乞丐分了一个,小乞丐才乌泱散去,这时候小混沌与豆腐脑也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