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身体一向壮壮的很健康,这次一病,加上气候可能也不太适应,拖拖拉拉了三四天都没什么精神,有两个爸爸陪着还好点,能玩大半个小时,但也就是大半个小时了,其余时候都趴在那里不怎么想动,老爷子的心疼无法掩饰,为了让他提提精神,好吃的好玩的,让人一波波地送过来。这里面有冒冒特别喜欢的,能吃上两口,抱着玩玩,老爷子就跟着高兴半天。
不管社会地位如何,人老了,往往就在儿孙身上的心比较重,老爷子也不例外。他对冒冒的疼宠,很多人看在眼里,但能理解的并不多,怎么看那个孩子都是陈安修的亲生没错,即便陈安修是章时年的情人,章时年现在又没结婚生子,老爷子也没道理对个毫无血缘的孩子如此看重,况且有人也听说过章时年是有个儿子的,去年暑假还去美国探望过老爷子,看那意思老爷子是要认的,大家猜测私生子的名声不好听,老爷子就没大张旗鼓地对外公开。
在众人的疑惑不解和不断猜测中,日子又向前滑过去几天,离着祭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对于园子里近来的动静和风向,陈安修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但又没人为难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麻烦,每日主要照看大冒冒,闲时在自己院子里看看书,走趟拳,到饭点了就出去跟大家一起吃饭,既不四处走动结交,也没刻意避着不见人。也正是他这种随意闲适的态度,让大家更加摸不着底,有个别起心思的也不敢贸贸然去惊扰他,所以在周围的一片忙乱中,他的日子意外地很平静。
章先年是十一月二号到的越州,同来的除了他的妻子席艾之外,还是他的大哥章竟年和二哥章梅年两家人,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住进来,园子里就几乎没空置的院子了。他们来的第三天章时年请客,大家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冒冒让老爷子接过去了,陈安修就跟着章时年走了一趟。
在这里之前,陈安修就知道章家族支众多,来这里之后,他才有切实的体会,到今天为止,听说光海外专程回来的人就有二百多人,这么多人想都认识是不可能的,章时年特意给他提过一些关系很近的,章竟年三兄弟都在此列,据章时年自己说,能排“年”这一辈的,光同一个曾祖父的表兄或者说堂兄就有十一个,不过去世了四个,还有两个因为身体,一个因为工作,可能无法前来,此次能来的同辈人也就四五个,在这四五个中,章竟年兄弟又是和老爷子感情最深的。
他们的父亲章勉之在家行五,和行六的老爷子相差将近十岁,自小带着老爷子玩,感情是旁人不能比的,即便解放前章勉之随家人出国,在很多年里和老爷子也保持着书信来往。之后老爷子带着章时年出国,章勉之也是多方周旋,全力回护,九十年代中期,老爷子提前预警,指点章勉之将资金逐步撤出东南亚,从而在那场金融风暴中将损失降到最低,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最后两兄弟更是在加州买了两处相邻的房子,比邻而居多年,直到八年前章勉之因病在加州去世,其后两年章竟年的母亲也在新加坡过世。
但两家的情谊并没有就此中断,章竟年三兄弟包括他们儿孙逢年过节或者去美国出差,都常去老爷子跟前走动。所以他们都是知道章时年和陈安修已经注册结婚的,也知道吨吨和冒冒,既然已经有这些事实,他们对陈安修的态度较之旁人就坦然很多,当然太热络的话也没有,不管怎么说,还有老爷子在前面,他们不可能越过老爷子对陈安修表现出欣然的接纳。
对此陈安修觉得还好,本来就是不熟识的,适当地保持距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有了这样的共识,章时年他们又久未这样相聚,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这顿饭倒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晚饭结束后已经九点多了,等再回到章园差不多就十点了,章竟年邀着再去他的院子里坐坐,章时年和陈安修见时间不早了,也没真的去,推说要接孩子半途拐去了老爷子那院。
章竟年他们兄弟三个的院落离着很近,其他人散去后,章梅年和章先年都没睡意,又去大哥那边喝了会茶,说到陈安修了,章竟年就说,“倒难得是个心思透彻的。”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态也算平和,就是有些事的应对上看得出还是很青涩,恐怕压不住大场面。
章先年因着和林长宁的交情,对陈安修比旁人更多一分亲近,“毕竟还年轻,以后真跟在时年身边,由时年亲自提点和教导,还有机会成长起来。谁都是慢慢学起来的,都要有个过程。”
章竟年点点头,“你说地也有道理,这孩子多大了,看样子有二十六七?”
“差不多吧,具体的我也没问过。”
此时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的章梅年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笑说,“能不能撑住大场面是以后的事情,就现在,在这个园子里来说,也算可以了。”他的话没说地太直白,但在座的其他两人都是明白人,也不需要解释太多,他们到这里两天了,园子里的动向多少也能看出几分,家族大了就是这样,谁也不敢保证各个都是好的,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陈安修头一次来,也没有根基,能顶着众多的猜疑在这园子里立住脚也算是本事了。
*
他们三兄弟在这边喝茶说话,那边陈安修和章时年也到了老爷子的院子,这院子比着现在陈安修所住的地方宽敞太多,依水而建,屋舍众多,俨然一个小型的园中园,章时年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几乎就没踏入过,晚上都是和陈安修还有冒冒一起。
老爷子应该还没睡,房间里还两亮着灯,两人循着灯光从搭建在水上弯弯绕绕的桥上过去,陈安修边走边在心里想,这造园的主人大概也是悠闲惯了,没什么急事,要不然这样一步路弯出三步桥,一旦出事,光跑这桥面也得累死,说不得跑急了刹不住脚还得掉水里去。
“看着路点,脑子里想什么呢?”章时年眼看着他要撞上转角的木头桥沿儿上,急忙出手拉住他。
“这三步一拐弯,两步一拐弯的,走起来憋气,还不如在桥沿儿上走着顺畅。”他看这木头桥沿儿也就半米高,宽有三四十厘米,一抬腿直接跳了上去。
章时年看周围没什么人,也愿意纵着他这小性子,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牵着人一步步往前走。走到尽头的时候,陈安修张张手臂示意。
“多大了,你?”话是这么说,章时年还是搂着腰将人抱了下来。
“反正比你小。”陈安修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可等章时年抱住人不放下反而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喂,干什么,放我下来。让人看到怎么办?”他可没忘记,这园子里除了两位老人,还有他们的随从人员。
“我抱着你进去,省得你走路都嫌费事。”
陈安修双手压压他的肩膀,“你别害我,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我,真让他看到,他还不得在心里又给我记上一笔?”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和章时年这样的关系,在人前老爷子不想承认,他也能理解,但是在人后老爷子也只对他做面子功夫。他又不是块木头,怎么会没感觉,“当然我也不是说老爷子必须喜欢我。”就是他好几次的示好,都被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了回来,他也会郁闷的好不好。
章时年抱着人走到门前石阶处把人放下来,替他理理衣服说,“你已经做地很好了,是我没从中处理好。我会和舅舅再谈谈。”
“别了,别了,你现在去说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都功亏一篑了吗?而且你越说老爷子心里越不高兴。”来之前就知道这趟行程恐怕不会太容易,他和章时年已经有共识,所以在某些场合下,两人也愿意配合老爷子。老人嘛,有点想法太正常了,当初他选择和章时年在一起的时候,爸妈还不是没给过章时年好脸色。长辈如果行事太过分另外说,但仅仅摆点脸色就受不住,以后日子他和章时年还怎么往下走。他希望章时年能尊重他的父母,同样的,章时年这边的长辈,他当然也应该给予同样的尊重。
对章时年来说,那是一手教养他长大的舅舅舅妈,和亲生父母也不差多少。他不愿意见到因为他的关系,让他们多年的感情心生嫌隙,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他会努力去处好这段关系,如果最后还是不行的话,他就躲着点,少去人家跟前碍眼,又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总不至于一点选择都没有的,“等那位老爷子真的想对我下黑手了,你再去拦着不迟,恩,真到那个时候,我可不和他好声好气了,到时候你就是挤成夹心饼干,我也不管你。”
章时年抱抱他,“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舅舅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即使真到那种程度,我也先护你。”老爷子有能力伤到安修,但安修没能力伤到老爷子。
陈安修把脑袋靠在章时年肩上蹭蹭,笑嘻嘻地说,“这还差不多。”
此时在二楼,方碧凝放下手中的经书,起身问,“你不是说看到老四进院子了吗?怎么这会还没过来?”
章谨之拉拉窗帘,示意她过来向下看,“还在下面黏糊着,大半夜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又抱又笑的,“都四十多的人了,挑了这些年,就挑了这么个男孩子。黏在一起净胡闹。”
方碧凝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正看到抱在一起的章时年和陈安修,“云之说他们感情很好,我起先还有怀疑,现在看看,应该是真的,云之他们都同意的,你也不要太为难那孩子,让老四夹在中间难做。”
章谨之放下窗帘,走到床边坐下,“我可没看到他难做,明面上顺着我,一转身看不到就和陈安修黏在一起了。”
“那也说明老四是还是尊重你的,云之可说当初老季反对,把饭碗都摔了,老四照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能想到那场景,章谨之笑说,“老季那人性子烈,老四也是个不肯服软的,他们父子凑在一起,摔摔打打的事情还少,季家那几个孩子,哪个没挨过老季的铁砂掌,也就是老四自小身体不好,老季和他对上,只能摔其他东西出气。”
方碧凝也微微笑开,“说起来他们父子俩的脾气有时候真的很像,不过关于陈安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看看吧。”
晚上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冒冒睡觉不安稳,好不容易困极趴在那里睡着了,不过半个小时就惊醒了,睁开眼没见到陈安修,张开嘴巴就哭,“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老爷子将人抱起来拍拍,“冒冒乖,你爸爸马上就过来接你了,这就上来了,这就上来了。”
冒冒眨巴眨巴眼中的泪,向四周看看,还是没见到人,继续张着嘴哭,“爸爸,要爸爸……”
老爷子抱着人打开门,向外面喊了句,“默成,去把楼下那两人喊上来。”
许默成就在附近,应声去了,不过他在准备下楼的时候,陈安修也开始往上走了,他好像听到冒冒在哭。
冒冒见到陈安修就伸着手要抱,爸爸抱在怀里拍拍又亲亲,慢慢地才把泪水止住了,但肉呼呼地窝在爸爸怀里怎么也不肯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章时年在此稍坐了一会,陪两位老人说了些话,就给冒冒穿上鞋,带着人先走了。
十一月的夜里,即使在地处江南的越州,也是很凉的,冒冒的病又是刚好,陈安修出来之前就把人包裹严实了,塞到自己外套里面,只露出个圆脑袋在外面。
“爸爸?”冒冒在爸爸胸前拱拱。
“恩?怎么了?想睡觉吗?”
“得得。”
章时年从旁给他压压帽子,盖住耳朵,“你想哥哥了?那你还想谁?”
冒冒伸出短短的指头来一个个扳着数,“得得,爷爷,奶奶,叔叔,得得。”
陈安修和他对对额头,“我听出来了,你最想你哥哥,你哥哥过几天就来了,明天,明天咱给哥哥打电话,让你和哥哥说说话。”
章时年说,“说起来爸妈也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一直惦记冒冒,现在冒冒好点了,也给他们打个。”
“也是,明天一起打吧。”之前怕爸妈在家里瞎担心,他们打来的电话,他都借口冒冒睡着了或者出去玩了,“昨天看天气预报说这周末北方大面积降温,爸爸不知道买煤了没有,去年家里的煤也就还有几百斤,这一冬天肯定不够……”
*
难得今天下午没有加课,但班主任临时开了个班级会议,推选新一届的班干部,说是全由学生做主,但老师还是每个职位先提名了两个人选,他和另外一个同学被提名为班长,最后他以微弱的优势赢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其实他自己很明白,他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在一个班级里相处时间长了还可以,但现在在新分的班级,能说上话的都没几个。而其他活跃点的同学在这两个月里,早就已经打成一片了。
下楼的途中,肩膀从后面被用力撞了一下,吨吨赶忙扶住楼梯扶手才避免直接跌到下面,“你干什么,孙佳浩?”
名叫孙佳浩的是一个理着平头,浓眉大眼的男孩,手里抱着个足球,听吨吨喊他的名字,就撇撇嘴略显无赖地说,“怎么?这楼梯是你家开的,只准你走,不准别人走?这才刚当上班长,就准备教训人了?我真害怕,你那么有本事不就赢了我三票吗?”他回头对后面的几个人一摆手说,“有本事得全票给咱看看,对吧?”
孙佳浩在班上的人缘不错,后面跟着的几个同班男孩子附和着他哄然大笑。
吨吨冷淡地瞥他们一眼,拉拉书包带下楼,“不就是输不起吗?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你那么想当,我可以替你和老师说说,但是老师能不能同意就不一定了。”
孙佳浩和他同学两年,都没听他一次说过这么长的话,稍微呆愣了一下,人就走远了,他后知后觉地问其他人,“他那是在说谁?”
其中一人指指他的鼻子说,“除了你好像没别人吧?”
孙佳浩脾气暴,把足球往地上用力一掼,就要追上去,“欠揍了是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傲地跟什么似的,全班就没几个能入他眼的,他爸爸不就是一个开农家乐的农村暴发户吗?”以前班上的女生都去看过,陈秋阳暑假经常在店里帮忙算账。
另一个和吨吨同班过的人就说,“应该弄错了吧?他爸爸经常来开家长会的。他爸爸那样的,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农村暴发户啊。”能在这里上学的,家境都不错,陈秋阳的爸爸他们见过不止一次,那举止和做派哪里和暴发户沾半点关系,“而且陈秋阳用的那些东西可一点不便宜。”虽然有些他们也看不出价格,可光能看出价格的,就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一个农家乐一年能赚多少钱?
“管他是什么人呢,先去揍一顿再说。”
其他人扯住他,“算了,算了,万一他家里真有什么背景,还不够惹麻烦的。”
孙佳浩切一声,“就他那软趴趴的样子,你们见过他和谁动过手,打了也白打,到时候你们看我的。”
其他人见拉不住,也有想看热闹的心思就都跟了上去。可一直追到校门口都没见到人。孙佳浩眼睛尖,一眼在众多豪车里找到一辆浅蓝色的出租,出租车边还站着一个人,正在四处张望,“那车好像就是接送陈秋阳放学的。”天天搭出租车上下学的,在他们学校也不多,所以还挺好认的。
吨吨中途拐去器材室借了点东西,一出门就看到王文华了,自从爸爸将车退掉以后,这人就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骚扰,要他和爸爸说说继续用他们的车,有时候还吓唬他如果不听话就怎么样怎么样的。见他都不答应,今天更直接说要来学校接他放学。
王文华远远地一看到吨吨出来,就过来了,见面二话不说,伸手拉人说,“秋阳,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爸爸今天在家吗?”说实话,他和这孩子也认识大半年了,年纪不大,人也安静,看着应该挺好摆布的,哪知道就上次下雨晚来了,这小孩家里就把车给退了,害地他被二叔好一顿骂,还被拎着上门去道歉,歉是道了,可人家压根没松口继续用车,二叔很气馁,最近没少数落他,现在弄地他也心烦,大人不行,就从孩子入手,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差事,早上有免费的无限量供应的热乎早饭不说,时常还能在来回途中捎脚几个不打表的赚个零花。
可他这次的如意算盘显然并不是那么顺利,他刚碰到吨吨的衣角,吨吨举起手中的曲棍球杆,朝着他背上狠狠就敲了十来下。他才刚满十三岁,力道不足,但他出手快,又用尽全力,王文华一个一米七多的成年人,一时不察,瞬间就被他打趴在地上了,可王文华毕竟也是个成年人,反应过来之后,忍住疼痛爬起来就抢他的球杆,他一抓住,吨吨立刻就松了手,拔腿就往附近的保安人员身边跑,边跑还边回头大声喊,“我没钱,我爸爸也不会给你钱的。”
此时正值放学的高峰,每到这个时候,西和的校门外,就跟开车展一样,经常把此地的交通都给堵塞了,为个倒车停车的,也时常出现各种摩擦,有时候还有些小地痞知道这学校的学生有钱,会在学校附近抓人勒索钱,所以在上学放学的高峰期,学校都会派出大量保安出来维持秩序和保护学生安全。
吨吨一开始站的地方就离两个指挥车辆掉头的保安不远,其实他一动手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不过学生打外人,保安看着稀奇,腿脚就没跑那么快,现在一看反过来了,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在场这么多家长瞅着,要真让学生被伤到,惹家长投诉学校保护不力,他们的奖金就跟着飞了,而且看一个孩子被打,他们也不忍心不是,所以没等王文华靠近吨吨,早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上去把人架住了。王文华无端挨揍,正在火头上,对拖住他的保安嘴上也不大干净。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保安队长的注意,他过来问问,其中一个保安就说,“明目张胆追着一个学生要钱。人家说没钱,他还举着棍子要打人。”
保安队长听是这样,一摆手说,“先带保安室里问问。”
王文华这时后悔了,挣扎着不想去,但现在哪由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来勒索孩子这行为就特别惹人厌恶,他又刚骂了人,被拖到保安室里,门一关,就挨了顿饱揍。
吨吨班上的那几个男生全程目睹完这一切,推推已经看呆住的孙佳浩问,“这就是你说的软趴趴打也白打的陈秋阳啊?”
孙佳浩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背,光想想刚才抡着球杆打人的狠劲,他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看着闷声不响的,谁知道是个狠角色啊。我以为他就会端端架子哄哄小女生呢。”
吨吨今天没让新司机来接人,而是打电话让叔叔六点来接他,陈天雨不到六点就过来了,不过他来的时候,事情也已经结束了,他在保安室见到了王文华,他是认识这人的。
王文华同样也认识他,一见到他就说,“陈二哥,你给我证明,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开出租车的。”
旁边的保安插了一句,“开出租车的也不能保证你就是好人,刚才你提棍子追着孩子要钱,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如今人家家长来了,听听人家怎么处理吧,不行就打个电话送你去派出所。你去派出所说一样。认识的人都好意思下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王文华现在即便长了一千张嘴也没法为自己辩驳清楚了,何况这里还没人想听他解释。他恨恨地蹬了吨吨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心眼这么坏。
陈天雨往边上迈一步挡住吨吨,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事实的真相,但王文华来门口堵人,总不会是吨吨上赶着找茬吧?他从口袋里掏盒烟,给保安室里的众人都分了一支,“今天真是麻烦各位大哥了,孩子年纪小,今天全靠你们照看了,这个人呢,我确实认识,至于他为什么会对孩子动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孩子没事,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报警就不必了,我想待会再好好问问他。”
保安们也不想多事,既然是认识的,就可能是私人恩怨,这样的事情让人家自己解决最好,于是也痛快地放了人。
出门后,陈天雨把车钥匙丢给吨吨,让他先上车,自己不由分说地拎着王文华去了旁边的小巷子,停下来一句话没说,照着王文华的肚子就踹了两脚,“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计较的。”吨吨淋雨感冒他也心疼,但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喊打喊杀的,“可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当我们姓陈的好欺负是吧?还敢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王文华,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再在孩子身上动歪脑筋,我一旦发现就找人废你一只手,不信的话,你就尽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