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尘生,平地起波澜。
所有的惊涛骇浪扑腾翻涌而过之后,还原的便是人间百态。
宁仲俭紧紧地拽着手中的信纸,用力之大,像是恨不得把那信末尾的落款给抠去。
那张平日里极少动怒的脸上,此刻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可是他不能怒,不仅不能怒,还得强压住一口心气,别过脸去,朝墨敬骁行了个礼:“让定王殿下看笑话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头垂得极低极低,只觉得此刻正有人在狠狠地抽着他的脸,脸庞像火烧一般疼。
他臊得慌。
而这一礼,他客客气气,再无旁念。
他知道,定王殿下和宁玉凝的这段姻缘,算是再没希望了。
墨敬骁面色无波地一抬手,虚扶了宁仲俭一下:“伯爷客气。既然伯爷还有家事要处理,那本王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这几乎算得上是墨敬骁今日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宁仲俭却满心的诚惶诚恐。
“处理家事”这几个字,怎么听起来像是意有所指?
他想从墨敬骁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抬眼看着那张从进府以后就没变过的脸,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是大邺朝出了名的冷面,从来喜怒不形于色,更遑论从他的脸上知道些什么了。
眼见墨敬骁要走,他连忙地跟了上去:“我送定王殿下……”
墨敬骁身边的一个侍卫,却出手拦住了他:“伯爷不必再送,家事要紧。”
宁仲俭顿时愣住,张嘴呐呐再没言语。
之前做的定王岳父的美梦,如今算是破得彻底。
假山之上,宁玉槿望着墨敬骁健步远去、已然快要消失在花园尽头的身影,刚想松一口气,却在下一秒吓得像一只陡然失声的鹌鹑。
墨敬骁在最后离开的那刹那,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如芒在背,如刺在心。
即便隔了那么远,连人影都成了模糊的轮廓,她却仍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冷峻凤眼里透出的那股子冷意。
她顿时心口发凉,如坠冰窖:“完了完了完了,原来刚才不是幻觉,墨敬骁果真看见咱了!”
一零八冷嗤一声:以爷的功力,看不见才有鬼呢。
宁玉槿忍不住心烦地伸手挠头,直把所有头发都抓乱成了一头鸡窝,她才找到借口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昨天咱还特意问过他呢,他又不喜欢宁玉凝,定王妃的人选又是个大乌龙,严格算起来他也没什么损失嘛,所以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嗯,就是这样。”
一零八在听了宁玉槿无数次自言自语之后,终于回了她一句:“可是没有谁在被利用之后还一点不介意的。”
更何况盛京传言他们爷看上了宁家二小姐,今日亲自登门拜访却发现宁家二小姐和别的男子私相授受,这不是让别人诟病他们爷被戴绿帽子了吗?
宁三小姐,你这回可能闯大祸了。
“呸呸呸,小八你个乌鸦嘴不许再说了!”
宁玉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想起墨敬骁最后回头看她的那一眼,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晚上还要去定王府,到时候怎么面对墨敬骁啊?
她要不要准备一口棺材让人抬着去,免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