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衙门前,策马在前的方景楠右手握拳举起,顿时啪的一声儿,十几骑陡然停住。一下鸦雀无声,稍是一停,队伍一下又是哗地分开。
就看见方景楠一脸微笑地跺马而前,直来到知县田鄂的身前,才翻身下马,拱手抱拳道:“在下方景楠,大同镇云冈堡把总,此番打扰,还让县令大人等候迎接,当真是愧不敢当!”
说罢微一摆手,身后十几骑悍卒齐刷刷下马,行锋等人把那几个博柜的青壮扔到衙门前,有个青壮见得县令,爬起身正欲哭诉,行锋一脚把他踢翻,喝道:“跪好了!”
方景楠微微一笑道:“县令大人,是否可以进去审案了?”
如此豪横的模样,田鄂不禁皱眉,若是正常的审案,知县老爷自然是独坐高堂,岂会跑到衙门口来。
自己门前相迎,是准备在表面上做出调解姿态,实则打压张氏的心思。
不是开堂审案的!
田鄂也是当了多年老官的人,灵机变通的能力还是有的,他笑着道:“事因一早有人向我汇报过了,一切都是误会,胡氏的族长正在赶来的路上,方把总还请里面走,先喝杯茶消消气。”
说着,田鄂把方景楠领向内堂,并没有走那种正式的开堂审案的流程。
方景楠并不怎么在意田鄂,这个时代,文官虽强过武将,但更多的是对粮饷的控制及战时的指挥权。一个县令还到不了这个层面,更主要的是方景楠不是太原镇的人。
就算事后田鄂行文兵部状告自己不敬之责,他的上官也是操守孟铁柱,不怕被人在营里下黑手。
不过方景楠还是随着进去了,因为他拿不准张氏自己是个什么主意,毕竟这是张家的事情。跟随方景楠进去的是行锋的亲卫队,牛有德、察特等人在外面守候。
那群吊在尾巴上的伍姓湖青壮,默默地围在县衙门外。人群中明显可以发现,张氏的人少了许多,偶尔有几人仿佛也是在打探消息,而不是来对持的。
无论哪的百姓,面对官府总还是胆怯的。
没过多久,一顶软轿来到了县衙前面,从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脚步未停,匆匆往县衙里走去。
紧接着陆续又来了四顶软轿,伍姓湖其它几个姓的族长也都来了。
“来来来,快请坐!阿福,换上一盏香茶!”
县衙内堂,田鄂一脸笑容地招呼着。
方景楠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说,县令这个职位为了收足税赋,一般都会与士绅豪强联手去欺负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以及缺乏底蕴的富家翁。
比如,失势后的张氏!
稍稍一怔的功夫儿,田鄂客气地给方景楠介绍在场的这五个来客,没有任何意外,正是虞姚陈胡田五家族长……等到介绍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那时,方景楠多看了几眼。
“这位就是蒲州当地胡氏的胡族长,那几个青壮就是他们族里的,现在人都在,有事好商量。”
胡族长微笑着想伸手过来拉手,方景楠却只是淡淡一笑,坐在椅中道:“在下只不过表明身份,说是来拜访张氏的友人,这几个泼皮便当街辱我名声,说张氏买通了我等,要行以凶暴残杀之事。天地可鉴,在下手中的宝刀未曾沾过一血,岂能容此诬蔑!”
其它人只是听得了字面意思,一旁的行锋却是忍住笑,方长官在说宝刀未曾沾过一血的时候,那语气态度却是那么的自然。
要知道他可是个武将!
胡族长神色尴尬地缩回手,也不解释,也不狡辩,直言道:“确实是我族人口无遮拦,要打要罚,但凭方把总心意。”他想的很简单,就是把方景楠这个意外给消除掉。
这就服软了?
方景楠楞住了,打罚几个地痞干嘛,吃撑了没事干吗。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人家都认错了,你要打要罚随意,我们就是怂了。
方景楠能说什么?
气氛一时变得无比尴尬,方景楠知道这个处罚条件是绝对不能提的,万一你一说,别人就答应了,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可是你不说,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看,一时间方景楠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行锋突然拔刀,猛地砍在了前方的茶案上,当场便把茶案砍翻,茶水四溅,把坐在一旁的田县令的衣摆都弄湿了。
“辱我将军,还敢问我将军如何处罚,”行锋挺刀一副要冲上去拼命的架式,“主辱臣死,老子这就砍了你,大不了一命抵之。”
行锋这一弄,所有人都惊呆了,蒋立与方成率先反应过来,见得行锋拔刀冲杀,他俩虽没明白什么情况,但只是稍迟了一会儿,便也拔刀往那个胡族长冲了过去。
“啊!”
胡族长吓得只来的及大叫一声,便像个钻地鼠般,往旁边的桌子底下钻了过去。
“住手!”
方景楠一声大喝,行锋立马便停住脚步,心里松了口气。
把刀插回刀鞘,行锋狠狠地瞪了一同停下来的蒋立、方成一眼。直把两人弄得一头雾水,我们也没慢多少呀,这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