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山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响动?”
“先是窗格破损的声音,然后,然后是种怪异的声音,像是……像是破风声,却更沉闷,就像是什么重物在空中下落时发出的声音。”那人越说,越显得迟疑不定。
叶暮山环顾四周,这间书房外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窗格碎片,想必行刺之人是破窗而出逃走。
但如这人所说,秦琮一向关闭门窗,若是有人硬闯,总会惊动他,而他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神情平静,就像全然未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却又不是暗器致死。这行刺的手段,实在蹊跷。
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毫无收获,叶暮山又见到秦琮的死态,想着秦琮的死使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大大削弱,心情烦闷,一股怒火直冲脑顶。
“给你们三天时间,彻查此事!若三天后仍无结果,大理寺上下,按渎职论处!”叶暮山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领着随从队伍离开了,大理寺众人跪倒一片。
他心知如今大理寺内官员大多平庸,为了排除马平川和翰亲王的眼线,之前大理寺的人都被秦琮清理掉,如今这些人都是低级官员中临时各处抽调,难当大事。只是秦琮上位日短,还未来得及培养自己的羽翼,原本希望以大理寺作为反击的起点,如今大理寺内,却只能依靠这些人,实在是前路渺茫。
穆长笙跟在叶暮山身后,注意到他心情不快,便默不作声。叶暮山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对方是如何行刺,你可有什么看法?”
“伤口细长,倒像是极快的刀刃划过他喉间。”穆长笙答道,“只是按他伤口的方向,刀刃须是从墙壁那侧发射而出的。”
叶暮山接过他的话:“只是两侧墙壁上甚是干净,既没有机关布置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刀刃钉在墙上。这人难道是鬼魅不成?”语气里颇为不快。
穆长笙默然不语,显然也并无头绪。
突然只觉一阵阴风吹过,叶暮山众人眼前一黑,两个太监手提的灯笼顿时熄灭,一片漆黑之中,叶暮山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前方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哼,却是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叶暮山认出是那两个掌灯的太监。
只觉寒风又至,伴随着破空之声,还有轻微的扑翅的声响,这声音若不是距离很近,几乎微不可闻。叶暮山急忙后退几步站定,破空之声却没有追来。
穆长笙拔剑了,迎着面前的黑影快捷而迅猛地刺出,左手的剑鞘同时也像握剑一般,横掠向那黑影扫去。黑影却突然诡异地向一侧滑移开来,寒芒闪动,穆长笙在黑暗中捕捉到,这一道寒光,正是抹向自己的脖子。
他收剑刃和剑鞘同时回防,在身前架起一个十字,黑暗中的寒芒却突然拐了个弯下沉,刺向他的胸口。穆长笙心中震慑于对方诡异的身法,连忙脚步横移,却不格挡,而是一剑向前方刺去。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只能估摸出大致的方位,便勉强攻敌所必救以自保。
黑影最终只是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但他的剑还是扑了空。他感到风从身侧拂过,却是又袭向了叶暮山。
叶暮山也察觉到了破空而来的寒芒,他却并不慌乱,早早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向前铺了出去,护在身前遮挡了对方的视线。对方发出低低的诧异的“咦”声。
伴随着“刺啦”的声音,叶暮山抛出的衣袍中裂了一个小口,寒芒疾射而出,叶暮山扭身闪避,而后整个身子几乎贴到了衣袍前,隔着衣袍重重挥出一拳,却轻飘飘的不落实处,拳头带着飘在半空的衣袍砸在空气中。
叶暮山心头一凛,猛地向后退去,穆长笙趁势靠近,势大力沉地一剑劈下,在空中被风鼓满的衣袍应声而裂,之前的黑影却杳无踪迹。
叶暮山看着地上衣袍的碎片,脸色凝重。片刻之后,他身后的随从们才又聚拢上来,将灯笼再次点燃,一人还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穆长笙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面前众人的喘息声,四下再无声响。他收剑入鞘,凑到叶暮山身边,低声道:“陛下,这个人的速度奇快,攻击和闪避都实在诡异,秦大人遇刺之事,多半与他有关。”
叶暮山点了点头,注意到穆长笙手臂上鲜血渗出,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皮外伤而已。”
“嗯。”叶暮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何,这人未动杀心,否则你我都凶多吉少。这般身手,刺杀了秦琮,却留了你我的性命,又是为何?”
穆长笙默然。作为皇帝贴身侍卫,竟让刺客将自己的性命轻松拿捏在手上,他心中不免生出挫败感。
“微臣还才疏学浅,护卫不利,让陛下受惊了还请陛下责罚。”
叶暮山似没听见一般,眉宇间仿佛有化不开的忧虑。
“不过此等迅疾诡异的速度和身法,十分古怪,想必也只有老师那般身手才能对付。”穆长笙一向漠然的脸上顿时有些恍惚的神情,然后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传闻中的内功道,能够对付这种怪物。”
他抬起头,却发现叶暮山的表情却更凝重,而后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
“倒愿是我想错了,不会真是那些家伙吧……”他喃喃低语,连一旁的穆长笙也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