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恢脸色铁青,风穿堂而过,房内烛火时明时暗,显得方恢的脸色更加阴晴不定。
他面前的床榻上,躺着独臂的方长跃。自濒死的方长跃拼着最后一口气倒在了东流城门口,至今已有十数日。方长跃断臂流血过多,又未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已然溃烂。这些日子里他时梦时醒,高烧不退,方恢问不出多少有用的内容,但依旧笃定了一点:对他动手的,就是云州。
侍女正在给方长跃换药,方恢坐在一张木几前一言不发。方长景守在父亲身后,轻声道:“父亲,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二弟这边,我盯着就是。”
方恢不抬头,突然开口道:“近日,有人在东流城南十余里地处,发现了些古怪。”
方长景心头一跳,笑容有些僵硬,问:“是何事?”
“林间躺了数十具尸体,大多是我东流城士兵的服饰,还有几人,想必是长跃从奔海城中带出的属下。”
“那必然是接应二弟的队伍,不料途中被云州伏击全灭。也多亏二弟福大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那群尸身里边,倒是还有张熟悉的面孔啊。”方恢意味深长地说。
方长景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心中迅速思索着对策,不知如何应答。方恢接着道:“康云道,康将军,你可认得?”
方长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是……康将军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曾在奔海城内潜伏数年,我自然认得。”
“哼!”方恢冷笑道:“我看你何止认得啊!说是什么本侯的得力干将,他何时回来的我都不知。若不是这次发现他的尸身,本侯还以为他留在云州不愿走了呢!”说着,方恢缓缓站起身,注视着方长景。
“他是你的人吧?”方恢目光逼人。
“是……不过康将军毕竟是身份特殊,有着东流城、奔海城和云州三家的背景,我想着日后说不定他还有更大的用处,因而未将他回来的事告知父亲,还请父亲责罚!”方长景深深一揖。
方恢接着冷笑:“更大的用处?便是伺机刺杀你的亲弟弟么!”
方长景扑通一下跪倒,连忙道:“父亲误会了!我是念着康将军在奔海城潜伏了些日子,对那边熟悉,才特意派康将军领人去接应二弟啊!何况二弟,也是被云州所伤,与我无关啊!”
“本侯不想听你狡辩,具体是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本侯警告你,若有再犯,休怪我虎毒食子!这些日子你二弟交由你看护了,若是他有什么差池,本侯第一个找的便是你!”方恢怒道。
“是!”方长景答得十分果断,生怕片刻的犹疑更添父亲的怒气。
方恢发火之后,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饮了一口茶后,退出了房间。方长景连忙跟出。站在房门外一两丈远的地方,方恢问道:“萧牧那些家伙,还是老样子么?”
“正是。不过今日早晨的消息,北境封剑北率领北境主力,昨日入驻了云中城。”方长景连忙恭敬地答道。
“封剑北这老家伙得注意些,当日云州之战似乎便是他改变了战局。有萧亦湛在我们手里,萧牧不怎么敢蹦跶,封剑北可不见得会顾忌这么多。”
“是。”
方恢沉吟片刻,又问道:“附近搜查云州的人,可有发现?”
“还没有,东流城内外和发现尸体的附近都搜过了,暂无发现。不过清州城镇密集,少有荒野,一支人马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想必用不了多少日子便能找到了。”
“嗯。沙疆城方向可有异动?”
“沙疆城毕竟离清州路途遥远,消息传递颇有不便,不过据说那参与勤王的索平章这些日子便要回到沙疆城了,而一直与沙疆城作战的黑岩城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过不了几天便要被攻破,黎州一州之地,将尽落狄渊之手。”
方恢“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最初隆元分二而治的清、黎两州,也都要统一了。当年这二州位置关键,交由一家诸侯,未免难以控制。叶骁元倒很是明白诸侯间的制衡之道。”
方长景笑道:“如今父亲手握整个隆元王朝与东海的外贸收入,虽时日尚短,但论财力,诸侯之中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方恢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可狄渊也掌握了整个黎州。这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西荒族联盟,倒是让我忌惮得紧。云州与沙疆城的联合,云州不过是残兵游勇,唯一的支柱卫焯奚还远在东海,暂时不足为虑。只是这沙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