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滨远打着圈圈扫视着眼前这伙人。他眼前足有两百人,据萧牧所说,这是他军中身手最佳、最为机灵的一伙人,为了选出这两百人,还花了数日的时间来挑选。
这段等待的时间于柳家的人来说并不好过,好在很快北境来信,以退让了三分之一个朔方城为代价,柳家终于完成了对北的防线部署,利用拒马、枪阵抵挡住了蛮猿一波波的冲击。只是防线以北,蛮猿不曾退却,仍毫无规律地冲击着防线,尸身在防线外堆积。长此以往,必有大患。
因此柳滨远已然全副武装,披上了他毫不习惯的甲胄,佩剑按在左侧腰间,一张长弓背在身后,只要这两百人集结后随时可以出发。他甚至连和萧滢儿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留,一是怕见了面自己带队远行的坚决会大打折扣,二是时间也属实不够:今日集结,便要出发了。
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坚毅的目光平视前方的众人,心里暗暗赞叹萧牧选出来的这二百人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机灵能干的人或许不难找,但能够对柳滨远这么一个年轻的外人保证服从,任由他审视而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屑与不满,说明这两百人绝对是严遵军令的人,这一点,对于即将深入北荒原的他们至关重要。柳滨远第一次领导的队伍就是这样一支纪律严明之师,他不禁踌躇满志。
除了这些,柳滨远对前路的信心同样来源于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老家伙。封剑北要与他同行让柳滨远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合理,柳滨远剑法未成,老家伙自然不会任由这个亲传弟子轻易送死,白瞎了这些日子的栽培。反正这些日子并无战事,封剑北本也待得无聊,若非有他同行,柳光雷打死也不会放柳滨远北去。
尽管柳滨远也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资质让封剑北另眼看待,但他也不禁感慨这个师父拜得不亏。
只是柳光雷阴沉的目光始终在左近,扎得柳滨远很是不舒服,柳滨远只得躲避着他的视线,他这次擅自做主,让柳光雷很是不满。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柳滨远执意一条路走到底。
他翻身上马,正要下令出发,忽然余光里萧牧和李纤茹坐着车辇靠近。他于是停下,不禁好奇萧牧前来所为何事。开拔远征的仪式早晨已经办过,萧牧本没有道理再次前来。
等到车辇靠近些,萧牧和李纤茹走下来,柳滨远这才注意到,有侍从端着一个又长又宽、外表雕花精致的木盒,跟在车辇旁。
柳滨远有些不耐烦地下马,想着这种时候,萧牧又来干什么耽误时间?
却见萧牧伸手示意,那名端着盒子的侍从便快步上前,将那个精致的木盒递到柳滨远面前。
柳滨远一时有些无措,看了看萧牧,又看了看身边的封剑北,不知自己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本打算当作滢儿的嫁妆,不过近来局势不稳,成亲怕还要耽误些日子,便提前送你了,当作助你远征的礼物。”萧牧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身边的李纤茹点头附和。
柳滨远拱手谢过,然后接过那个木盒。他不仅很是好奇,什么礼物必须在出征之前送给自己?
他忍住立马打开盒子的冲动,先是细细端详了一番显得沉稳端庄,又再次向萧牧夫妇行礼道谢,然后才打开这个木盒,封剑北似乎也有些好奇,凑过来朝里面瞧了瞧,连他也发出浅浅的惊呼。
令他震惊的是,木盒里打开,居然躺着一张长弓!还是金属质地的弓身,被漆成墨绿色,弓弦被月牙般的弓身两端拉扯得饱满而充满力量。柳滨远一眼就爱上了这张弓。
一般弓箭很少会用金属材料,因为金属远不如竹的韧性和弹性,但柳滨远挽弓有些日子了,从弓身和弓弦的紧绷程度便一眼能看出这并非普通的金属,虽闪动着浅浅的金属光泽,却丝毫不影响张弓的弹性和韧性。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七枚箭矢,长短丝毫不差,安静地躺在木盒里,除了闪动着寒光的箭头,箭杆也被漆成纯黑色,从箭簇到箭杆,竟也都是金属打造。
看着柳滨远发光的双眼,萧牧笑道:“成纪王府常年在清州,因而也搜集了东海的一些珍宝,这张弓,同样来自东海,从弓到箭,都是由沉息之铁所铸,并不影响张弓的弹性和箭矢的重量。因此这配套的箭,一共只有七枚。”
“谢过王爷。这份大礼,滨远……滨远很是喜欢!”柳滨远迫不及待地拿起弓,拉弦试了试,又将箭矢用另一个小袋子套好,然后装进箭囊,与萧牧的对话,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萧牧并不在意,拍了拍柳滨远的肩膀:“早日回来,本王和滢儿在此等你。本王不想未来的夫婿,是个空说大话却办不成事的人。”他顿了顿,继续说:“更关键的是,本王未来的夫婿,须得活着回来!”
柳滨远重重点头:“是!”
萧牧笑着拿开手,望向远方:“这张弓本王收购自一个东海商人,他未给它起名,这个机会便交由你了”
柳滨远将长弓放在阳光下,看着泛起的光泽,笑道:“七箭追魂,犹若七星,寒光如星辰,便叫它‘逐星’好了。”
萧牧点了点头,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然后他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两百人,脸色顿时凝重:“在外,一切听从柳家世子的调遣,若有违背,柳家不容,本王亦不容!”
“是!”两百人的声音仿佛一人。
柳滨远以逐星替下自己身上的长弓,然后再次上马,向萧牧夫妇点头致意,然后低喝一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