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州的占地面积,在整个隆元十一州内仅次于平州和荒州。此地地形以延绵不绝的丘陵为主,东接平州平原,西接黎州戈壁,南靠慕州丛林,是各种地形地貌的交汇之处。
那幅荒凉、被黄沙覆盖的画卷缓缓向绿色和丘陵过渡,直至此时,萧祺已经完全看不见漫天黄沙。
已近晚秋,峪州的山却没有被秋风吹成毫无生气的黄绿色,除了一些林木开始落叶之外,仍然有一匹青翠的长练从南到北,仿佛看不见尽头。
而眼前,有一座山峰,从两边矮矮的丘陵之间拔地而起,明显高出许多,甚至有云雾缭绕在山腰。这般高大的山峰,在峪州并不多见。其实这里已经是峪州的南部边界,翻过这座山,便是慕州的西部。那里是同样是茫茫大山,一直延伸到南疆之内。
陆玄绰摆明了往这山上走。萧祺忍不住问:“这是去哪?”
“空霞山。”陆玄绰将手中烧鸡扯成两半,将整支鸡腿塞进嘴里,接着吐出的骨头已是光秃秃的。
与萧祺同行的这些日子,他也没少如现在这般引得萧祺直流口水。烧鸡烧鹅,山蔬果脯,还有烈酒,每路过一处,他便要下车去采买一番,然后带上车来继续赶路。
无奈萧祺现在除了水和稀粥,什么也吃不下,整日闻着弥漫在马车里的香味和酒气,除了干流口水,连瞪陆玄绰一眼却也做不到。
陆玄绰自顾自地介绍道:“空霞山嘛,背靠慕州延绵大山,虽比不过慕州和荒州的那些高山,也已算是峪州最高处了。”
“这就是你的师门?你这种人,师门里不会全是酒鬼赌徒吧?”萧祺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管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非也非也,霞隐可是个规规矩矩的内功道门派。”陆玄绰脾气似乎相当的好,萧祺如何冲撞他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那些老家伙,我也很多年没见了,指不定有些人不似以前那般迂腐无聊了?”
“侠隐?”萧祺哼了一声,“名字倒是自命不凡,可我丝毫看不出你还有侠客的风骨。”
陆玄绰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摇头笑道:“霞光的霞,不是侠客的侠啦。不过那些老家伙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或许有这方面的考量也说不定。那帮家伙……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都是帮自命不凡的家伙。”
萧祺默然,听陆玄绰的语气,他自己似乎并不怎么看得起所谓的“老家伙们”,自己要将命托付给这些家伙,他不禁有些心虚。
马车继续行进,直到空霞山下停住,陆玄绰二话不说地将萧祺背了起来,仅仅是这些简单的动作,就让萧祺一阵眩晕。这些日子,他的内伤丝毫没有好转。
“干……干什么?”萧祺强忍住不适问。
“既然名字里有个隐字,自然不是轻易能被人瞧见的。”陆玄绰背着萧祺轻盈地跃出马车,萧祺这才看到,马车已行到道路的尽头,眼前居然是光秃秃的石壁阻断了道路,坡度很大,除了石壁间狭小的缝隙,几乎没有落足点。而整块石壁,便背靠着空霞山,沿着石壁向上,是越发峥嵘的山势,山岩张牙舞爪地向各个方向张开,阻隔着上山的通道。
陆玄绰背着萧祺,猿猴一般轻盈地跃上,他的脚尖在石缝间轻轻一踩,身子便又快速向上弹起足有数丈远。
萧祺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如此轻盈地攀缘而上,即便是严宸,在陆玄绰面前也是相形见绌。面对几乎垂直的山体,陆玄绰或用手抓住突出的山岩,或脚踩在石缝之间,很快就将地面遥遥甩在身后。
而一路上在他背上的萧祺居然没觉得有多少起伏,并没体会到要将自己五脏六腑都晃出来的痛楚。这个地方果然配上山名字里的“隐”字,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这段被山岩峭壁阻隔的道路,萧祺甚至觉得即便是严宸,也不见得能做到。他开始对那个所谓的“霞隐”越发好奇,
不知陆玄绰攀爬了多久,眼前开始云雾缭绕,萧祺一时分不清是山间的雾还是因为攀爬得太高所见的云海。
陆玄绰也终于停下,白雾间,他脚下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道。不用在绝壁之上攀爬,始终将心提着的萧祺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待他将这口气松完,云雾之外,仿佛有霞光升起。犹如实质的橙黄色光箭刺破纱一般的雾气,落向刚刚踏足在此的陆玄绰。
陆玄绰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火焰般的红色从他脚下迸射一般向四周射出,犹如一个血红色的光球,随着光球的扩散,将雾气连带着这道光箭一同震了开去。
萧祺听见雾气外有人轻轻“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