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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疆城的秋夜,居然还有些微的寒意。索平章注意到身后的刘焕打了个哆嗦。
他于是也看了看身后的东城门,经修葺之后,被宁鸾轰开的城门和城墙仍留有一些焦黑的痕迹。
宁鸾此时站在门口,衣衫的衣领高高立起,挡住了他半张脸。
“那索某就在此静候宁兄弟的佳音了。”索平章挥了挥手,刘焕连忙牵着马上前,将马缰递给宁鸾,宁鸾却不接,甚至看也不看刘焕一眼,只瞪着索平章:“我不骑马。”
索平章一愣,一旁的唐其硕笑着解释道:“这是凌法阁内的规矩,行千里亦积跬步,从不以马匹或车辇代步。索公子莫怪啊。”
“自然自然。”索平章轻轻笑着:“不过若不骑马,宁兄弟又如何追上那个妖女呢?”
还不待唐其硕答话,宁鸾只哼了一声,兀自转身走向远方:“不关你的事了。”
唐其硕连忙扭头看索平章的反应,却见索平章神情自若,仿佛没有丝毫愤怒的情绪。唐其硕不免暗道此人心思深沉。
“唐兄,既然宁兄弟一人前去足矣,夜色正好,可愿与索某再饮两杯?”索平章笑着问。
唐其硕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两人还有刘焕于是又进城,却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响,静默无声地向侯府走去。他们此次送宁鸾出行,包括镇原侯府与凌法阁的合作,索平章始终讳莫如深,并未向外人透露分毫,连镇原侯府里的人知道的人也不多。反正如今严宸身死,狄渊和乌晴蔚远在西荒,连狄晖也赶赴东境尚未归来,整个沙疆城都落入索平章手中。萧祺一心找索平章报仇,没想到只杀了严宸,最终还间接帮了他一把。
一直回到镇原侯府,索平章招呼着唐其朔入座饮酒,唐其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索平章看着他,思索一番,又开口笑道:“唐兄,酒倒是不急着喝,索某还想问一句,依照索某的推测,那妖女救走了沙疆城的逆犯,必定是乘车遁逃。可索某查到,那个时间内从沙疆城出发,前往四面八方队的马车、商队何止上百,何以唐兄和宁兄弟这么轻易地就确定他们会前往峪州?”
唐其朔脸上已经有些微熏,笑道:“按索公子之前所说,与妖女同行的应该不止那逆犯一人吧?还有个内功道高手,周身呈现鲜血般的红光。”
“不错,当日就是此人先行将那逆犯救走。”索平章眼前一亮,“难道那人也与贵阁有些纠葛?”
“呵呵,纠葛倒是谈不上,不过总有些能人异士,游走在在世人认知之外,凌法阁是其一,而若唐某所料不错,这位高手应该也是来自这样的一支势力。而他们,就扎根于峪州空霞山,与凌法阁所在的列霄峰分列东北和西南,互成犄角之势,百年来互不侵犯。”
索平章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那么宁兄弟,此去,不会与空霞山起冲突吧?”
唐其朔注视着索平章的眼睛笑道:“自然不会,为一个罪人得罪他们可不值当。何况妖女是凌法阁出身,也不会傻到藏进空霞山。凌法阁不得罪霞隐,他们也不会冒着得罪凌法阁的风险收留妖女。”他没有名言罪人指的是萧褀还是所谓妖女。索平章笑而不语。
“那么索某还有一事不明。”索平章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倒进嘴里,满嘴酒气,“唐兄为何不与宁兄弟同去,而要留在沙疆城呢?莫不是舍不得索某的酒啊?”
“若我不留下,索公子会安心么?”唐其朔笑说。
索平章目露精光,不知可否,滞笑着喝酒。
唐其朔摇了摇脑袋,醉眼惺忪:“呵呵,说起来,唐某留下还是为了见上狄侯爷一面。”
“狄侯爷?”这个答案出乎索平章的意料。
“素闻沙疆城狄侯爷英雄人物,可惜此次来到沙疆城,却又听闻狄侯爷去了西荒,不在城中,唐某便想着留在这等侯爷回来一睹风采呢。”唐其朔嘿嘿笑着。
索平章不搭话,只微笑着喝酒,同时还注视着唐其朔的表情。他可不认为狄渊能够威名远播至凌法阁,凌法阁一向自视甚高,自以为卓然独立,怎会看重一个偏远诸侯?
看着唐其朔微醺的脸,索平章突然醒悟。唐其朔在意的不是狄渊,难道是西荒大漠?这个念头让他心思豁然开朗,酒水在他口中也越发香醇。
他笑着举杯,两人推杯换盏,越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