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百河往地面上瞟了一眼。宁鸾几乎整个右肩都被削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筋肉和骨骼。他已然奄奄一息,他拼尽全力望着萧褀的眼睛里,瞳孔也逐渐扩散。
“你……都是你……”他气息微弱,几乎只是嘴唇在动。他的双手在颤抖,却丝毫也举不起来。萧祺料想他此刻将所有的难听刻薄的话都在心中骂了个遍,却没有一句能说吐出来。
萧祺看也不看他。这对骄傲一生的宁鸾来说,无异于比骂他两句更难受。
“还有一口气,安全么?”见过宁鸾能耐之后,关百河不敢小瞧宁鸾,即便他此时动弹个手指也做不到。
萧褀扫了宁鸾一眼:“这般的他若还能掀起什么风浪,那我输了倒也不亏。再等等,有人更想亲手要他的命。”
关百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萧褀这才将目光移向关百河对面的何韫。
“这是谁?不是顾幽留的眼线么?”萧褀看了看何韫。
“算是吧,也是我们计划的关键人物,霞隐门,何韫。”关百河耸了耸肩,转向何韫介绍道:“此人你应该不陌生,一路上怕是听了许多。不过你需知道的是,他已拜入陆玄绰门下,是名正言顺的霞隐门门人。”
“是。见过师……”何韫低头思索了片刻,低声招呼道:“师祖!”
萧祺瞅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年长两岁的年轻人唤自己师祖,不免觉得有些滑稽,不过作为顾幽的人,对自己似乎太客气了些。萧祺不清楚霞隐门内的规矩,于是只好不得体地挥了挥手。他不知道这何韫的底细,眼下关百河似乎也没心思解释,因而此时萧祺仍保持着警惕,不提他与关百河筹谋之事。
“走了走了,今夜之后,峪中十六川定要发生巨变,此地远算不上安全,先回虎头寨再详说。”关百河催促道。
“那此人……”何韫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宁鸾,问道:“他还有一口气,是带回去,还是……”他比划了一个刀斩的动作。
话音刚落,林间似乎刮起了风。一道无形的锋刃滑坡林间阴暗的空间,在宁鸾咽喉划过。宁鸾其实已并无多大动作,鲜血从咽喉喷涌而出,与原本伤口的鲜血掺杂在一起,在地面缓缓流淌,血泊渐渐扩大。他甚至已没了挣扎的余力,没有半点声响便咽了气。
“这样,你们就不必有此困扰了。”左云衣的声音从林间传来。经过翼族的草药调养了这几日,她背后的烧伤已开始逐渐开始愈合,已勉强能行走。不过从虎头寨的破庙到这里,以寻常人的脚力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她一颠一跛的走过来很是费力,多半是有人帮忙。
萧祺果然很快发现孟琳立在树梢,仿佛隐没在阴影之内。这是她曾经的习惯,自从南疆的变故之后,她发现从前那些血腥黑暗的日子带给自己的“恩赐”,也逐渐回到她的身上。她藏身在阴影之后,即便脚下众人,除了何韫之外,都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也都对此默不作声。
“如此,你的心愿了了。老头子我乏了,先走一步。”关百河说完便走,何韫连忙跟上。
左云衣却没有转身的意思,反而是一瘸一拐地向宁鸾的方向靠近。萧祺也没动,索性在旁近一块石头上坐下。
张晟可谓能审时度势,他轻咳一声,追着关百河而去,只是从萧祺身边路过时,悄无声息地将金毒蔷插进萧祺手边的泥土里。
树梢上的孟琳,也很快消失不见。这片空间之内,只剩下萧祺和左云衣二人。
左云衣眼中似乎再无他物,她缓步走到宁鸾的尸身旁边,面无表情,沉寂得仿佛睡了过去。然而还不待萧祺开口,下一秒,她手中结印,伴随着浅浅的吟唱声,数不清的锋刃以她为中心飞旋开来,仿佛怒放的花,每一枚致命的锋刃都是片片翻飞的花瓣,萧祺虽看不清无形的风,但高速划过所产生的气流残影在眼前铺织开来,隐约能看清一朵花盛放的轮廓,却充满冰冷刺骨的气息。
无数道锋刃将宁鸾包裹在其中,每一片刀刃飞过,都在宁鸾身上划过一道口子,每一道锋刃快速划过,都带起鲜血,顷刻之间,每一片花瓣都镀上了一层红色,显得诡异而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