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冲冷笑道:“那你是否还记得我让你喝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易天行微微皱眉,思绪不由又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在温酒的火炉之前,他们师徒二人盘旋相视而坐,说了许多的话。但那些话的内容,却一直围绕着一个话题,那便是面对那些晨曦东域的强者,究竟是投降,还是宁死不降。
在那一夜里,一向不怕死,在妻子死后就更加不怕死的薛天冲变现的很是反常,他极其怕死的一直在劝说投降的事情,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些强者很强大,而投降之后,大乾可能会得到许多好处...
易天行并没有接受那个提议,而后薛天冲敬了他一杯酒。于是,此时的易天行想到了他喝下毒酒时,薛天冲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想要强大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哪怕需要舍弃的东西是正义,是仁慈,甚至是人『性』。”易天行沉声说道。
“不错,我就是这么说的。”薛天冲很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似是因为自己的师父能记住这一句话,而让他感到很是欣慰。而后他的神情又迅速转冷,继续说道:“师父,你刚才说的很对,二十六年前大乾之所以会将我妻子交给天道院,这怪不得大乾,也怪不得陈阳泽,因为他同样很无奈,因为大乾不够强大!”
“所以在之后的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边境战斗,以此来磨砺自己。并在不断的思考,如何才能让大乾变得强大,有没有可能有朝一日在大乾足够强大的时候,可以不惧天道院的存在,可以为我那位已死的妻子正名!”
薛天冲冷笑一声,指着陈阳泽说道:“但是很快我就清楚了,陈阳泽从来就没想过强大,而且在十三年前他拒绝了一次可以让大乾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而如果他从来没有想过强大,也从来不在意二十六年前被天道院『逼』迫的无奈,那我的妻子死的该多么的没有价值!那我为何还要为大乾效力?为何还要保护王族?所以,我要反王!”
风云楼门前雅雀无声,诸多大乾的大臣们心中更是唏嘘不已,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反王派之所以会存在,并非是因为大乾已经**,潜在着太多的争权夺势的『乱』臣贼子。
而是因为反王派同样有思想,有坚持,只不过那种思想与大乾本来的思想背道而驰,所以他们选择了反抗。
然而大臣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大乾一代名将薛天冲之所以会叛国,二十六年前薛夫人之所以会突然病死,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由薛天冲所代表的反王派思想,为了力量与强大可以抛弃一切的思想,也正是因为那一件事而起,又因十三年前的大乾之『乱』为导火索,最终被彻底点燃...
然而有时间唏嘘感叹,甚至对敌人发表一些看法与意见,这无疑是一种很好的状态,因为这最起码意味着他们已经胜利,也唯有胜利者才有唏嘘感叹的资格。
只是这一场胜利,却多少让不少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或者说有些不真实,因为这个反王计划,薛天冲苦苦经营了十三年,甚至为了确保可以胜过大乾王族,他更是在暗中控制了漠铁、东越、西辽三国,联合攻打大乾。之后薛天冲与反王派的人更是攻占了王城...
然而在此刻,这位不可一世,来势汹汹的大枭雄最终只能止步于此,面对着卧龙山极为神奇的阵法,只能俯首称臣了么?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事情是不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了?薛天冲会不会还有着什么后手?大臣们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这种想法。
然而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想,当然不是幸灾乐祸,希望薛天冲可以把事情闹的再大一些。也不是因为他们对秦风的阵法没有信心,而只是因为一种单纯的不安。
而且他们的不安,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反王派的人绝非只有薛天冲一个人,即便不提王城中的四大御使,以及乾武学院的袁北山。便是薛天冲从其他王国带来的高手也有许多。但是这些高手,在此时竟然一个也没有出现。薛天冲就这般孤身一人杀入了风云丹盟的风云楼前,这种行径实在太过古怪...
然而,陈阳泽并没有在意这件古怪的事情,只是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对于她的死,我一直很愧疚。”
“愧疚?你又何必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如果你真的愧疚,为何你不愿意让大乾变得强大?因为仁慈?”薛天冲冷笑道:“在我看来,当初那些晨曦东域的人,所要求的并不过分,他们只不过是想在大乾境内找一个人,仅此而已!诚然,他们的行为是粗暴了一些,使得许多不相干的人受到了牵连,但我大乾的人口何止千万?就算是让万儿八千的普通贱民受到了牵连又能如何?即便是他们家破人亡又能如何?”
薛天冲的声音很冷,也很无情,仿佛在他的眼中,普通平民是没有价值的,也根本不知一提,这无疑再次与大乾的某些传统观念背道而驰,于是惹得风云楼前几位文渊阁的老学士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想要出言反驳,然而他们那些文人并没有来及开口,却又被薛天冲的话强行打断。
“不要和我说什么万民平等,应该一视同仁的屁话,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妇』人之仁。”薛天冲冷笑说道:“试问,如果十三年前如果秦笑痴没有主动现身,后果该如何?再试问,如果大乾与那些来自晨曦东域的强者死磕到底,最终导致大乾灭国,后果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