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默然的行走在大地上,有些茫然,也有些落魄。他并没有返回天道院,也不想再返回天道院。因为现在的他很清楚,所谓信仰天道,替天行道的天道院,不过是神灵的奴隶,待宰的牛羊。
同时,他也不想继续寻找西北域那些圣人,因为现在的他很明白,那些立下宏远想要灭神却最终化作白灰的强者,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徒劳。因为武魂只是枷锁,所谓的修行手段,本来就源自神灵赐予人的手段,那么人怎么可能斗的过神灵?
他是莲生,花开三十瓣,瓣瓣不同,他是修佛,成魔,走红尘,得真道,又化身为光明万法皆通,与死亡抗争了一辈子的莲生!
然而花开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却瓣瓣都是那般的毫无意义,瓣瓣都势必化为虚妄,化为黑暗。
莲生就这般默然的走着,静静的看着他眼中的俗世。他看到有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考取功名,又在得到功名之后,荣耀的光辉洒满全身时变得落寞而悲伤。
他看到有至情至『性』的女子为了心中所爱之人抛弃一切,甚至不顾生命,却又在得到挚爱的一年之后变得感伤,变得无奈,由热爱化作冷淡,又由冷淡化作愤怒。由至情至『性』,知情知『性』,变成了一个满腹唠叨的黄脸婆...
莲生就这般慢慢的看着,慢慢的走着。也不知是那一年,他再次来到了流云皇朝境内的那座他曾经待过的小山,而后他再次住在了山中,他养了三只羊与一头牛,默默的独自生活着。
他不愿再『插』手世间任何事,不愿再管任何事。因为在他眼中,世间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即便是人们心中的某些理想与执念,也不过是如摇摆的旧钟一样,向左摆是执念,是渴望。向右摆是得到,是收获后的无聊与『迷』惘。
而后,成长的人们又有了新的执念,新的理想,同时他们又在新的收获后,在短暂的喜悦后,重新觉得无聊,重新变得『迷』惘。
于是在时钟的摇摆之间,在时光的流逝之中,整个世界在神灵的注视下,枯燥而乏味的不断重复着类似的事情。
莲生大师也曾那般摇摆过,他修佛求大涅盘,随后在空寂大师辞世那天失望弃佛,他曾得到爱情,以为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于是如找到了希望,却又在爱情消失的那一刻感到失望。他曾信奉上天,信奉光明,成为光明大神官,期盼着大光明时代的到来,却最终在洞察了一切之后而绝望。
莲生大师觉得,好像全世界的事情总是这样,天才也好,蠢材也罢,都只是在时钟的摇摆之间不断的升起希望,同时也在不断的失望,最终在时钟停止的那一刻而陷入绝望。
莲生大师看清了这些,看透了这些,所以他悲悯世人,悲悯圣人,悲悯整个世界。于是莲开三十二瓣,瓣瓣皆黑,化作一朵纯黑无法散发丝毫光辉的黑莲。他不再是光明,也不再普照世人,也不试图告诉世人真相,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慈悲...
“清净干净,无烦恼,无牵挂,无生死,无躯壳,万法皆空,而独留慈悲怜悯的灵魂不灭,这便是大涅盘。”
曾几何时空寂大师的话,再次在莲生的耳中回想,莲生微微摇头,喃喃说道:“难道,这就是大涅盘?”
是的,此刻的莲生就是一种这样的状态,世间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万法皆空,那他自然是清净干净,无牵挂也无烦恼的,同时他也因为有大无奈,所以心中有大悲悯...
隐隐约约之间,莲生觉得那被他看透了的可笑修为,竟然又变强了一些,甚至让他模糊的看到了一扇门,那是一扇通往神境的大门!
可就算他看到了又能如何?就算他超脱佛道魔三道以大悲悯入道,达到了大涅盘的境界又能如何?
他身上有武魂,他身上有枷锁,有一条看不到的缰绳。所以就算他看到了那扇门,却如同被拴在牛圈柱子上的老黄牛一样,他想迈过那道栅栏门,迈入那个大逍遥大自由的境界,却被一根缰绳捆的死死的,不得向前一步。
莲生无奈一笑,没有继续奢望。因为他很清楚,他再怎么奢望也是无用,人就是人,神就是神,这一点,从人拥有武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注定...
莲生枯坐于山中,不知世间岁月过了多少年,也不知世俗界又发生过多少次的战争,圣人们又发生了多少次战争。莲生只是记得他牛圈里的老黄牛换了小黄牛,小黄牛又变成了老黄牛,如此交替变幻了八次或者十次的时候,而他则是再次见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可恶少年。
按照年岁的推算,少年恐怕至少也有两百岁,当然早已不是什么少年。可少年的样貌依旧只是当年的少年...能在百年岁月中不显苍老,很显然,少年已经突破了真武,进入了涅盘,甚至已经站在了涅盘的巅峰,即将入圣!
然而就算是少年已经有了两百岁以上的年纪,甚至即将踏入圣境。但在已经活了几千年,甚至触碰到了神境的莲生眼里,少年依旧只是一个少年。唯一能让莲生稍感惊奇的是,他明明看过少年的天资,确认少年能达到阴阳境已经很难,能达到真武就已经称的上奇迹。那么少年是如何踏入涅盘,甚至达到了涅盘巅峰,即将踏入圣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