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好大的鱼啊,我都拽不动了。”
五峰山下,一洼湛蓝的水潭,有位虎头虎脑的十八九岁少年穿着短衫,手中拉着一张大网一边往上拽,一边朝旁边旁边黄土地上坐着的一位中年汉子叫喊。
中年汉子方面大耳,剑眉星目,盘坐在一个由几块碎石垒成的野灶边上,这时正聚精会神地提了把银壶,将壶中刚烧开的潭水倒入放在一旁的紫砂茶壶中。
听了那少年的大呼小叫,他眼睛不离茶壶,只是有些不耐地说道:“此处潭水通向海底,有些大鱼也算正常。只有一点,你修炼多年心性却不长,见到条大鱼就一惊一乍,让为师有些心焦啊。”
“切,师父,你别又忽悠我了。这里距离大海数千里路,还直通海底?”少年对师父也不害怕,想了想接着又说:“要真是直通海底,水潭里的水不早就漏没了。”
中年汉子被弟子挑了刺,也不觉尴尬,看着紫砂茶壶里在开水中浮浮沉沉的碧绿茶叶,脸上带着笑意回道:“说直通海底就只是形容罢了,与这五峰山上的寒潭相通倒是真的。”
那少年笑了一声:“我不听你乱说了,先把大鱼拉上来,别让它再跑了。”
少年眼盯网线,双臂用力,慢慢将渔网拉出水面,却吓得‘哎呀’一声惊叫坐到地上,慌不迭地将手中的渔网扔到一旁。
中年汉子不满地训斥道:“刚说你心性不见长进,这次又大惊小怪,到底发生何事?”
那少年又看了眼浮在水面的渔网,扭回头来刚要开口,却见那汉子正从砂壶中将茶倒入茶碗,眼睛眨了眨问道:“师父,你原来跟我说见过美人鱼,是什么样子?”
那汉子将茶碗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浅酌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回答:“还有什么样子,美人身子鱼尾巴呗。”
少年见师父将茶喝了,这才笑嘻嘻地道:“哦,原来这样子呀。那我今天网到的这条不是美人鱼了,像是……”
他停了片刻,像是不知怎么形容,认真地想了想才笑逐颜开地说:“像是一条臭男鱼。”
“什么臭男鱼,只有臭鳜鱼。”汉子笑骂,蓦地回过神来,急问:“臭男?”
“是啊,你看这鱼长着男人的身子,那不是臭男鱼吗?”少年一脸迷惑地问。
沈福悠悠醒转过来,觉得身体有些温暖,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眼皮沉重就没有睁眼,仔细地聆听传来的声音。
汉子腾地站起身来,几步跨到水潭边,探目向潭中瞧去,待到看清网中情形,弯下身子张大嘴巴‘呕呕’地吐起来。
吐了一阵之后,站直身体,脸色有些白,屈起手指冲那少年头上狠狠敲了一击:“臭小子,非得等师父把茶喝完你再说?”
少年委委屈屈地嘀咕道:“你喝茶比修炼都重要,谁敢打断。”
那汉子气得恨恨不已,但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训斥,最后闷闷地憋出一句:“下次再惹到你师叔,看师父还帮不帮你。”
少年一听有些紧张,急忙伸手抓住汉子衣袖,苦苦哀求:“师父,师父,弟子知错了。”
汉子冷着脸不理他,看向潭中网里的白衣身影,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死人,白呕了,不过这壶茶倒是真的浪费了。”
“啥?”少年一愣,“不是死人?”
“嗯,把他拉上来。”汉子脸色有了晴色,“你修为低察觉不到,这小子眼珠乱动,正不知起什么念头呢。”
“不是死人?”少年一听来个劲头,“我拉上来瞅瞅,还会装死?”
沈福心中叫苦不迭,这汉子能看出我眼珠转动,肯定修为极高,似乎只有知微境才能做到。
他身在渔网身不由己,再说想由己也由不得,在这样大高手面前还想着糊弄过去,纯粹是痴人说梦。
少年把渔网用力拉上岸边,往地上一放,顾不得解开先蹲到地上仔细看沈福的眼睛。
沈福自然不能再装下去,把眼睁开冲他微微一笑。
少年立时眉花眼笑起来:“师父,师父,活的。”
汉子笑骂:“师父当然是活的。把渔网解开,放他出来。”
少年笑嘻嘻地把渔网解开,沈福起身对着汉子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搭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