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视线扫了扫,只见对面突利可汗和诸位部落头目都神色怪异,知道自己没猜错。
阿史那·社尔一愣,深深的看了眼李善,坦然道:“不错,在下率五千骑渡河入河东,破岚州,袭猩州,入代州,但在崞县以南被唐军所阻。”
“足下麾下尽多英杰,代州司马尔朱义琛、左武卫将军马三宝率军力阻,后有代县令李楷、代州总管李靖来援,终无功而返。”
“真的是楼烦关……”李善啧啧了两声,身边的薛万彻突然侧过身低声在李善耳边说了几句。
李善视线落在对面人群最后方,目光转为阴冷,那是郭子恒,牛斌已经在岚州被赶上的追兵斩于马下……难怪阿史那·社尔对唐军将领名字这么熟悉。
不过,李靖终于赶到了……但赶到有个毛用啊,麻痹老子被这厮坑惨了!
如果让李靖知道李善这么想,真是操起刀剁了他……你的脸呢?!
这时候,阿史那·社尔突然反应过来了,“难道是足下手笔?!”
唐军那么巧,险之又险的挡在崞县以南,让突厥军没能突破最后一道关卡……如果雁门关守将有所猜测,就算不能坚守楼烦关,突厥也没有可能连续三次大败唐军。
但如果是顾集镇的李善做出了判断,遣派人手告知,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之前李善一针见血点出自己是借道楼烦关。
李善手上把玩着马鞭,笑道:“不过随意揣测,没想到一语中的。”
阿史那·社尔不想再扯这些了,他抬头仰望着寨堡,摇头道:“听闻足下以仁义闻名代地,如今大军围城,还请足下怜惜麾下将士。”
阿史那·社尔说的婉转,而颉利可汗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挥舞马鞭,用略涩的汉语吼道:“献李善此僚头颅,许尔等不死,否则破城之时,鸡犬不留!”
阿史那·社尔劝说的是李善,你要真的心存慈悲,那就自缚、自刎,以保麾下千余将士性命。
而颉利可汗威胁的是李善身后的诸将,你们要不杀了李善,那就全要给他陪葬!
王君昊略为有些紧张,张开五指,手心略有汗迹,眼角余光扫了扫,却见张士贵面无表情,薛万彻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紧张的气氛被李善连绵不绝的大笑声打断,这位青年背嵴挺直,面带寒霜,喝道:“十数年来,草原胡族借道朔州,往来自如,劫掠河东,如今朔州归唐,却在雁门关外!”
“刘世让、秦武通、张士贵、薛万彻,无不是当世名将之流!”
“但欲出镇朔州,首选非才,而是心志!”
“若无磐石心志,绝不屈膝夷狄,孤又如何敢用呢?!”
李善冷笑着举起马鞭,直指颉利可汗,“欲攻便来攻,让你知晓何为撼山之难!”
小小顾集镇在十余万大军中,如同在海浪中颠簸的纸船,而面前的青年一改温文雅度,锋芒毕露,言语携金石之声,在空旷的原野中回响。
就在颉利可汗就要拨马回走,立即遣派大军攻城的时候,李善手中的马鞭转向了那些部落头领,“听闻此番草原部落齐齐南下,不知铁勒九姓可在?”
人群略有些骚动,片刻后,一位肤色白皙的胡人在数人簇拥中出列,笑道:“在下铁勒夷男,见过邯郸郡王。”
薛万彻对草原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低声道:“此人乃铁勒一部首领夷男,初与与薛族杂居,数年前灭并延陀族,称为薛延陀。”
李善心中大定,放声道:“孤受陛下信重,得以执掌代州,愿力请陛下赐足下诏书与鼓,册封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