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启程,这一夜书房的灯几乎彻夜未熄,事实上后院的灯也一直没有熄灭,朱氏在等着,小蛮、周氏正在擦拭李善当年从山东战事就开始穿戴的那副明光铠。
其实这幅明光铠在山东战事中一直是苏定方穿戴的,直到雁门大捷李善才穿戴出战,顾集镇一战中,李善穿盔戴甲,数度端槊冲锋,这幅铠甲至少插上十几支长箭,破损颇多。
不过李善觉得这幅铠甲挺有运道的,自己去年中了那么多箭,特别是中了颉利可汗那一箭,就因为这幅明光铠才伤势不重,所以带回了长安,找了将作监修补。
“刀盒也要带?”小蛮小声问:“此次郎君是主将,应该不会亲自动手了吧?”
周氏摇头道:“听说郎君要先设伤兵营,肯定用得上的,还是带上吧。”
一直沉默的朱氏盯着闪烁的油灯,是不是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真的要住到崔家去?
还没成亲就住到亲家去,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啊。
书房里,李善用嗤笑的口吻说:“但凡出了篓子,都是他京兆杜氏的责任!”
“反正这事儿交给杜克明……某才不管他与杜淹之间的破事!”
“殿下都已经发话了……”凌敬有些头痛,谁想得到五姓七家之下的第一流望族杜氏有杜淹这种爱财如命的人物。
自从李善前年赴任代州之后,提纯后的烈酒洗涤伤口使其不溃烂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不过因为价格昂贵,所以推广不开。
但李善是准备在代州开设伤兵营的,不仅仅是受伤的将校,即使是普通士卒也是能享受这个待遇的……所以需要大量的烈酒。
李善是没地方去弄那么多烈酒的,但杜淹在长安东西两市的酒肆存放着大量的玉壶春,只要提纯就能直接派上用场。
“这事儿今日陛下是首肯的。”李善哼了声,“若是杜淹要财不要命,那就别怪某不讲情分了!”
凌敬知道当年杜淹夺走玉壶春产业一事,李善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找到机会,还不狠狠敲一笔啊。
事实上,问题就是李善一文钱都不肯出,非要说玉壶春是军用,让杜淹去找少府或者民部要钱,杜淹为此被气的七窍生烟,又没胆子来找李善的麻烦,只能无能狂怒冲着倒霉的杜如晦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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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事儿已经过了名录,都交给李世民、杜如晦,李善也懒得多管,其他事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正要各回各家,至少得稍微睡一会儿,苏定方突然开口道:“怀仁,此番北上,庄子空虚,为兄准备将母亲送到李家暂住。”
李善与凌敬对视了眼,两人都是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人物,哪里猜不到苏定方的心思。
所谓庄子空虚,无非是指裴世钜有可能出手,但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裴世钜要动手为子复仇也肯定是针对朱氏,发什么疯才会针对苏母?
而将苏母送到李家暂住,关键不是裴世钜而是苏母……苏定方是怕母亲那边出什么幺蛾子啊。
自从年初苏定方成亲,东宫派人送来贺礼之后,凌敬、苏定方都发现苏母与东宫有些来往……李善揉着眉心,自己救回来的这个妇人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看李善迟疑,还是凌敬应下,“送去也好,可后顾无忧。”
这个李家自然指的是李客师,一方面李氏是李客师的嫡亲侄女,另一方面李客师、长孙氏都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