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超的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隋朝名臣,以诗文称道的大家薛道衡,当年李善初入长安,在平康坊吟下那首《咏春》,坊间将其与薛道衡相较。
两人聊了一阵后,薛元超还有公务处理,李善径直入内,也不通报,推开了门,桌案后是端坐的裴世矩。
关上门,李善在对面坐下,“你与刘弘基有交情?”
“一介晚辈,无甚交情。”裴世矩展颜一笑,“任城王、淮阳王均在河东,陛下、秦王如何能放赵国公去河东呢?”
“是啊。”李善叹道:“若是苏定方入河东,虽必不至于内乱,但上下难以齐号令,与战事有害无益。”
“除非能取道任城王为河东道行军总管,但如今战事正酣,如何能临阵换帅?”裴世矩轻笑道:“张仲坚能领灵州军,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李善仰着头看着裴世矩身后的墙壁,半响后才问:“陇右道什么时候生变?”
裴世矩嗤笑道:“怀仁这是说笑了。”
“时间够吗?”李善也不在于,继续问道:“河东已然生变,陇右应该也不远了吧?”
裴世矩微眯双眼打量着对面的青年,虽然最近一年多的时间,双方基本上都是打明牌了,但对方如此见微知着,还是让他颇为吃惊。
特别是飞狐陉被攻破,河东必然大乱,对方还如此执着的盯着陇右道,心志之坚毅,不为动摇……
“知道为什么孤望赵国公领兵吗?”
裴世矩笑道:“无非以防万一。”
“是啊,若是东宫绝境逢生,以闻喜裴氏满门为挟。”李善也笑了,“实在有些无耻。”
“谈不上,谈不上。”裴世矩摇头道:“若是绝境逢生,自然是你死我活。”
李善叹息道:“有家族之念,无家国之念,可悲复可叹。”
看着李善离去的背影,裴世矩沉默无语,这种观念几百年流传世间,无家族之念,家族就会毁于世间,有家国之念,国家还不是走马换灯一般忽起忽落吗?
李善走出朱雀门,来到这个时代,他见识到了无数的世家门阀子弟,甚至与清河崔氏联姻,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的感受到这些世家子的心态。
裴世矩不在乎建国不满十年的大唐会不会分崩离析,只在乎闻喜裴氏和自己。
如果河东那边撑不住,而陇右道突然生变,东西两侧均大为凶险,长安城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即使秦王时隔多年再次领军,结局也很难说,更别说身后还有李建成和裴世矩。
李善迈出朱雀门,面色阴沉,招手叫来了范十一。
裴世矩没有家国之念,但我是有的,我如何能容忍历史上显赫一时的大唐就这么灰飞烟灭呢?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裴世矩,你就不要怪我不讲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