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口中提到的英子,就是昨日下葬的赤脚大夫,全名叫叶英。而要说到叶英,就得从其已故的父母提起。
大概在四五年那会,叶英五岁,随父母躲避战乱落户到清溪村,由于叶父识文断字,又有一手好医术,且与妻子为人随和,很快就在清溪村站住脚,并经过数年相处,叶父在村里甚得村民们敬重。
医术好,村里不管谁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叶父诊病,知道乡下人手里没什么钱,叶父为村民们医治从不提费用,但农家人本就质朴,又怎么好意思让叶父白给大家伙看病拿药,
于是,大家伙是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就给俩鸡蛋,或者给点米面、蔬菜等能吃能用的物件儿。对此,叶父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村民们意决,最终叶父不得不默许来找他看病的村民那么做。
如此一来,叶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倒也宽展顺遂。叶英是叶父唯一的闺女,闲暇时,叶父就教女儿识字和算数,及辨别草药和医术,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叶英十五六岁就能帮人准确无误地看病抓药。
父亲有本事,母亲贤惠麻利,把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本人长得白净清丽,气质纯朴浑身透着灵气,一双眼睛看着人时仿若会说话一般,这样的女孩儿,十里八村的小伙子都狠不得将人娶回家好好疼惜、相待。
然,叶父叶母就一个女儿,舍不得闺女早嫁,对于媒人上门提亲,皆婉言拒绝,说女儿还小,亲事不急。
直至五七年开春没多久,村里来了个知青,十七八岁,长得白净俊秀,身量修长,就是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许是初到农村不习惯,又许是水土不服,那位男知青来村里不到一个星期便大病不起。
村里干部担心出事儿,只能把人抬到叶家请叶父帮忙诊治。男知青姓沈,名逸,经过叶父医治,病情逐渐好转。身在异乡,无亲无故,生病期间,
村干部为方便叶父给这位沈知青医治,同时也为方便这位沈知青养病,提出由村里出点钱粮,让叶家给沈知青安排个住处,
考虑到沈知青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来农村插队,病中没个亲人在身边照看,叶父叶母心一软,答应村干部留人住在家里。
父母感情好,家庭环境温馨,女孩儿识文断字,温婉知礼,还长得好、气质好、手脚勤快,那留在叶家养病的男知青,不由对叶英心生爱慕,加之想到自己家遭遇变故,恐难回城,禁不住生出在清溪村成家的心思。
因为一场病和叶家人熟悉,沈逸一有时间就跑到叶家,跟着叶英上山,帮叶父采草药、晾晒,帮叶母劈柴挑水,总之,眼里很有活儿。
看出沈逸的心思,了解其人品不错,但叶父心有顾虑,迟迟不表露自己的态度。直至沈逸在叶父叶母面前发誓,会一辈子对叶英好,不回城不说,一旦有机会回城,必带着叶英一起走。
沈逸没有瞒着叶父叶母他自个家的情况,想着当前的局势,想着沈家不止沈逸一个儿子,想着沈逸说过的话,再想到女儿似乎对沈逸也有意,权衡再三,叶父答应把女儿许给对方。
两个年轻人婚后没选择去住沈逸在村里的住房,而是选择和叶父叶母住在一起,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和和睦睦,八年时间里,叶英前后两女一子,在结婚第八年春,肚子里又揣上一个。
熟料,噩梦突至,沈逸收到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件,待看完那封信,整个人就变得有点不对劲儿,约莫过去半个来月,沈逸对叶家人说他得回京一趟,等办完事会立马回来。
叶父叶母包括叶英在内,都不知道沈逸收到的那封信具体写了什么,而沈逸在叶家人面前也没提到过信中的内容。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近八年,
沈逸始终是个好女婿、好丈夫、好爸爸形象,不说叶家人没想过沈逸回京后不会再回来,整个清溪村的人都没这么想过。
毕竟妻儿在清溪村,这里有家,沈逸不回这儿能回哪儿去?然,事实上是沈逸一走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再无音讯。清溪村距离京城遥远,叶父虽知道沈家的大致情况,
却并不知道沈家在京的地址,何况沈家在沈逸来清溪村插队那会遭遇变故,京中怕是已经没有家。再就是,沈逸回京究竟办什么事,
又具体在哪办事,不知是忘对叶父说还是压根有意瞒着,反正,叶父有心上京城找人,估计除过白跑一趟,不会有任何结果。
等啊盼啊,叶英没等到没盼到丈夫回到清溪村,回到她和儿女们身边。村里人闲话四起,叶英没少偷偷抹泪,但在父母,在儿女,在外人面前,她都表现的很坚强,像个没事人一样。
生下腹中的孩子,叶英直接求父亲给孩子们改姓。两女两子全随母姓。
告别过去,叶英在父母帮助下拉扯四个儿女,不管村里人如何轻贱女孩子,都坚持送儿女上学读书。对此,叶父叶母都持支持态度。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沈逸离开清溪村第五个年头,叶父在一次上山采药过程中失足滚下山坡身亡,叶母由于常年忧虑闺女命苦积郁在心,得知叶父采药途中意外身亡,一口气没缓过来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