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说淮安侯府和淮安侯嫡女在听说镇国长公主和洛世子的婚事后,会是什么想法?”
“没脸见人呗!”
“镇国长公主长得美,又有大能耐,淮安侯府嫡女给长公主提鞋都不配,自此以后,婚事上多半更难。”
这是坊间普通百姓对靖远候世子和镇国长公主婚事的议论,同一时间,整个淮安侯府深陷低气压,仆从们行走小心翼翼,生怕闹出什么响动,被主子们打杀。
“娘,我该怎么办呀?时隔三年,我又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郑秀坐在闺房里,哭得双眼红肿,自三年前退婚,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但凡去参加别府夫人小姐们举办的宴会,
她和她娘没一次不是被疏离的对象,且婚事很是不顺,想在京城找个稍微看得过眼的人家,都难如愿。
郑秀这回是真真正正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悲从心来,她为自己的处境着急,为自己成为京中笑料,
无颜踏出府门,为自己被贵女们排斥疏离,郁结于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郑秀哭泣的样子看得其母郑崔氏心疼不已,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寒门出身的举子、进士,她这个女儿完全瞧不上眼,落魄勋贵府上的公子,她这个女儿亦瞧不上,
富户家的公子,在她这个女儿面前,就更不用提。她知道,女儿想要嫁进勋贵府上,想要嫁给官宦人家,
哪怕是嫁给这些人家的次子、幼子,日后不能手握府中中馈,都无所谓,但问题是,她淮安侯府的名声和傻丫头自个的名声,
那些她想嫁的人家,有哪家愿意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进府,哪家愿意与淮安侯府做秦家,站到靖远候府的对立面?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可在权贵圈里,谁人不知,这结亲,往往结的也是名利,是利益牵绊。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淮安侯府的尚未定亲的公子小姐,无疑不被各权贵府上看好。
郑崔氏心疼女儿,奈何她实在难满足女儿的心愿,以至于这会子被耳边的哭声闹得头疼难耐,她说:“不想被满京城的人笑话,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郑秀哽声问:“哪条路?”
郑崔氏嘴角微抿,须臾后,她说:“在京城外的州府找门亲事……”
没等郑崔氏道出后话,房门蓦地被人推开,淮安侯黑着脸自门外走进来:“进来,带小姐立刻坐车出府,记住,务必把人送到金陵老家,当面交给族中六太爷。”
冷睨眼郑崔氏和女儿郑秀,淮安侯沉声对候在门外的两位老妈子吩咐。
“是,侯爷。”
那两位老妈子恭敬应声,进屋,朝郑崔氏一礼,就朝郑秀伸出手,欲把人带走。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郑崔氏察觉到事色不对,冷声质问淮安侯。“不做什么,只是送你生的好女儿回老家嫁人。
对了,忘记和你说,前段时间我有托六叔在金陵给秀儿找门亲事,今个金陵传话过来,秀儿的亲事已定,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商户人家,婚期在一个月后,现在送秀儿回金陵备嫁正好。”
“侯爷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她女儿是侯府嫡女,就算名声有损,至于要将其嫁进卑贱的商户?郑崔氏怒视着淮安侯:“妾身不答应!商户卑贱,哪怕那家是金陵首富,侯爷也别想把妾身的秀儿嫁入对方家里!”
淮安侯脸色黑如锅底,不再顾念丝毫夫妻情分:“不答应是吧,那便带着你的好女儿和离出府,自个选吧,本侯这次主意已定,你别想要本侯改口。”
疾言厉色,淮安侯直视着郑崔氏的眼睛:“这个府里不是只有郑秀一个女儿,这三年来,却因为郑秀,
本侯的其他儿女一个个在亲事上受艰难,崔氏,你也别怪本侯心狠,要知道,郑秀有今日,全是你给惯的,是你一手造成的!”
当初他就不同意退掉靖远候府的亲事,毕竟大婚日期临近,女方提出退婚,不管有什么理由,名声上都不太好听。
而这退婚,明眼人估计都能猜到,是他淮安侯府嫡女嫌弃靖远候府世子双腿残疾,方找借口悔婚,
如此作为,名声自然好不到哪去,而就在他淮安侯府退婚没多久,靖远候府世子的双腿得到不知名沈逸诊治,
不仅能够重新站立起来,且可以如常人般行走,那一刻,整个淮安侯府的名在京中更是糟糕透顶。这是谁造成的?
是郑秀,是他的嫡女任性所致,是他的嫡妻崔氏纵容所致。
是,他这个淮安侯是没多大本事,但他不至于糊涂到成日浑浑噩噩过日子,不至于不知道好赖。靖安侯和他同等爵位,
可对方能力出众,手握实权,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反观他,实权没有,真本事更没有,只是挂个虚职,靠祖业过日子。
如此明显的对比,能与靖远候府结亲,于淮安侯府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然,他顾念夫妻情分,应下崔氏恳求,跑到靖远候府门上退婚,本想着这婚退了,过段日子,低调点另找门差不多的婚事,
把嫡女郑秀嫁出去,即便府上因女儿郑秀背负不好的名声,即便府上已成为京中权贵圈里的笑话,只要女儿嫁个家世过得去,手脚健全的夫婿,没什么不值得的。
结果呢?
女儿眼高手低,挑三拣四,做娘的,不知劝诫,也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一来二去,三年时间过去,眼看着年满双十,却依旧待字闺中,使得她的兄弟姐妹亦难说亲。
现如今又有靖远候府世子和镇国长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传出,这两位是皇上亲口赐婚,大婚日期确定,
经过三年,基本上被人们遗忘的一些事再度被翻出,如淮安侯府不仁义,如淮安侯府嫡女品行不佳,如淮安侯府就是个笑话等等话题,
在人们口中重新燃起,使得他,乃至淮安侯府各院主子走出府门,受人指指点点,没脸在人前多走动、停留。
好心情出门,满怀郁愤回府,好巧不巧就收到金陵老家传来的信儿,于是,就有了眼下这场景,淮安侯无视郑崔氏的怒火,看向那俩老妈子:
“还愣着做甚,把小姐带走,嫁妆随后会到,你们二人届时作为陪嫁随行在小姐身边伺候。”
那俩老妈子应声是,不顾郑崔氏阻拦,不顾郑秀哭泣挣扎,一左一右架起郑秀的胳膊,就将人带离。
郑崔氏欲追上去,被淮安侯拦在屋里:“夫人可想好了,选择和离,对你娘家府上会带去什么影响。”
郑崔氏闻言,立时怔在当场,就像是被人猛不丁破桶凉水,整个人前心凉到后背,脑中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是啊,她不能不顾娘家的名声,不能不顾娘家那边侄儿侄女的名声,因为她不仅仅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女儿,一个姑母。
近三年来,由于她女儿的缘故,导致娘家的名声亦受损,侄儿侄女难说到可心的亲事,出门参加别的府上举办的宴席,也会在无形中被人孤立、疏远。
为此,娘家那边的亲人对她多有怨言,爹娘和兄长甚至没少指责她不会教女,指责她脑子糊涂,由着女儿把好好一门亲事给作没了,
并直白提出,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动辄回去,免得影响一大家子心情不好。
嘴角噏动,郑崔氏想对淮安侯说些什么,却喉中发涩发苦,一个字都吐不出。
淮安侯这会儿脸色稍有缓和,没什么情绪说:“你也别瞧不起商户,相比较让秀儿嫁给一个寒门举子或进士去过苦日子,我倒硬愿她嫁进富裕点的商户人家。
再说,六叔给找的那门亲事,人家的家业仅次于首富吴家,秀儿嫁过去,是嫡长媳,而且年初,这家被皇上下旨词为皇商,
府中人口简单,秀儿一嫁进门,就能主持府中中馈,只要秀儿安心在人府上过日子,好好做个贤内助,她这辈子保准过得不会差。
但要是她像在咱们府上这般,继续任性妄为,从而被女婿不喜,甚至厌弃,那么就别怪我不认她这个女儿。”
郑崔氏眼里泪水滴落,半晌未做声,淮安侯又说:“去吧,去和秀儿好好说说,让她在金陵老家乖乖待嫁,
侯府不会少了她的嫁妆,另外,只要她安心和女婿过日子,侯府就是她的依仗,保证她在夫家不会受任何委屈。”
说完,淮安侯叹口气,转身离去。郑崔氏见状,拭去泪水,急惶惶地就步出房门,去找女儿郑秀,好劝其接受现实,并把淮安侯说的,仔细叮嘱一番。
“夫人。”
马车即将从后门出府,郑崔氏一出现,坐在车辕上的老妈子立马跳下车,对郑崔氏行礼,很快,坐在车里面的另一老妈子亦从车上下来,朝郑崔氏一礼。
“去边上候着,我和秀儿说两句话。”
淮安侯安排的这俩老妈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安排的,二人原先在淮安侯老夫人屋里伺候,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办事利落,最懂规矩,且对后宅的事知之甚多,有这两人在郑秀身边伺候,想来郑秀不会在夫家轻易吃亏,
由此可见,淮安侯到底还是对郑秀这个女儿有着父女情分的,否则,不会做这样的安排。为防止郑秀大哭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