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回家一般,因为小丫头,他真正体会到一个父亲的快乐和自豪,阿爹阿娘,他的小公主自打能说话,开口就唤他阿爹,
唤阿娇阿娘,她会对着他这个阿爹撒娇,会很严肃地板着小脸儿说他这个阿爹有哪里做的不对,会奶声奶气夸赞他这个阿爹棒棒,
眼神孺慕,张开小短胳膊,要他这个阿爹抱抱,随他上早朝,会乖乖坐在他怀里,不哭不闹,引来文武官员羡慕不已。
累了,累倒的,累得昏厥,刘彻想到太医说的话,心口一阵阵揪痛。
是为他,为大汉,他的小公主才累倒的,他绝不会让她有事,绝不!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无忧,没有在旁阻止她别那么没日没夜的忙活,无忧她……无忧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她尚且不到五岁啊……”
陈阿娇言语间满是自责和懊悔,她低泣不止,无比希望时间能够倒流,那样她就能早点劝她的心肝宝贝不要那么累,
就能多关心关心她的心肝宝贝,如此一来,她的无忧又岂会累到身体衰弱,晕厥倒地,躺在榻上人事不省?
“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朕不好,是朕太过高兴无忧带给大汉的改变,忘记她仅仅只是个年幼的孩童……”
刘彻注视着榻上沉睡的闺女儿,眼里的疼惜和自责显而易见,他说:“从今往后无忧只需好好将养身体,
我们得把她看好,不能再对任何事费神,让她做真正的小孩儿,吃吃喝喝,开心快乐成长。如果在宫里住得腻了,就去庄子上住段日子,一些都按着无忧的意愿来。”
“好。”
陈阿娇轻拭眼角,点头应了声。
皇帝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公主与皇后匆匆离去,宫宴只能草草结束,陆向北知道自己没理由留在宫里候消息,
又知亲亲媳妇儿无事,便在宫宴散后,随着其他官员步出皇宫。而此刻在宫门外,霍去病不顾舅劝说,说什么都不回府。
“去病,你在候在这也于事无补,况且……况且太医不是说了,护国公主她只是身体太累才会晕倒,等她睡够了就会醒转,随后再好好调理身体,不会有大碍。”
霍去病能参加宫宴,无疑源于刘彻的喜欢,但卫青不知这对于他的外甥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能得帝王青睐,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代表着仕途可期,可真就只是这样么?
以卫青对皇帝的了解,霍去病,他的外甥得皇帝青睐,应该和他和卫夫人和皇子据有关,皇帝十之八九担心卫氏一门随着皇子据长大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直白点说,就是担心卫氏一门滋长野心,外戚专权,因此在看出他外甥是可造之材后,亲自放在身边培养,好为他日在朝堂上牵制他做好准备。
不过,朝中如今有韩大司马这么个举足轻重的人在,即便这位韩大司马已自请卸职,并上交军权给皇帝,然,韩战,终是做过大将军大司马的人,
仅比他年长不到三岁,却为大汉制服匈奴,又向陛下呈上“骑兵三宝”,最关键的一点是,用兵如神到用“诡秘”二字形容都不为过,
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在朝堂上虽不怎么出声,可冶铁作坊和冶钢作坊的建立和为大汉提供的钢铁产量,
足以证明此人在朝堂上的份量,何况护国公主还拜此人为师,从这些种种来看,就算来日他卫青在朝中身居高位,在军中有不小的影响力,前大司马韩战,足够钳制住他卫青。
那么,皇帝有这么个能力卓着的人在身边,还会用培养他的外甥,来牵制他么?
他不希望有这么一天,他不想来日和自己的外甥站在对立面,不想他的外甥小小年纪,担负太多,终累及性命。
思虑到这,卫青轻拍拍少年的肩膀:“你既不回……那舅父便先行一步。”
或许和护国公主交好,日后……日后没准能保这孩子一命!
“嗯。”
霍去病点头,目送卫青起码渐行远去。
“小子,可愿随某去府上去坐坐?”
陆向北走至霍去病身旁,神色温和,笑问一句。
霍去病怔住,他没想到倍受军中将士崇拜,且在民事上同样能力卓着的前大司马韩大人……竟会和他说话,同时邀他前往韩府做客,半晌,霍去病回过神,目中透着难以置信,出言确认:
“韩大人邀小子去您府上做客?”
陆向北不假思索颔首:“对,某邀你霍小子去某府上做客,不知霍小子可否赏脸?”
一听这话,霍去病忙不迭做声:“去去去,小子这就和大人去府上。”
但转瞬,霍去病又摇头:“韩大人……对不起,小子怕是不能……”
像是猜到少年心中所想,陆向北朝宫门口看了眼,勾起嘴角,缓声说:“护国公主没事,等她睡够了就会醒过来,你在这枯等起不到任何作用。”
霍去病其实和军中将士和长安城中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一样,极其崇拜大司马韩战,出于慕强心里,霍去病自然很是渴盼能和这位前大司马有机会说说话,
问问关于征战匈奴的事儿,但他实难放心下护国公主现在的状况,一时间薄唇紧抿,半晌未接话。
“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身边庇护,小公主定能安然醒转,恢复健康。”
陆向北都把话说到这地步,只要不傻,霍去病自然不会再推拒,事实上,霍去病在陆向北音落后,回头望眼宫门口,继而收回目光,对陆向北说:“韩大人走吧,小子随您去府上。”
两人上马,一路骑往韩府。
近一个时辰闲聊,霍去病从陆向北府上出来时,眼神清亮难掩欢喜,骑马不多会便来到卫青府上。“舅父!舅父!舅父……你猜我刚刚有去过哪了?”
下马,将马缰丢给为父的下人,霍去病许是太过高兴,直接跑进卫府,人尚未踏入卫青的书房,声音便已传入卫青耳廓。
目光从桌上敞开的公务上挪离,卫青看向书房门口,就见少年意气风发自门外进来。
“舅父,你猜到了没有?”
霍去病坐到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仰头一口饮尽,笑容满面直言:“韩大人在宫门口邀外甥前往府上做客……”
没做丝毫有隐瞒,霍去病将他如何到韩府,又与前大司马韩战都聊过什么,与卫青全说了遍,最后语带崇拜做出总结:
“舅父,我是真没想到韩大人能与我说那么多对敌法子,这样的韩大人,心胸之大,实在是叫人敬佩!”
卫青颔首,以示认同少年的说辞。
“舅父,陛下可有定下何日出征西域?”
根据张骞回归长安提供的线索,刘彻为开通丝绸之路,决定扫平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免得大汉商贾前往西域经商途中被不安分的西域小国拦路抢掠,
影响大汉商品对外交流,继而影响到西域诸国给大汉带来的利益。“陛下定好日子自会在朝堂上宣布,作为臣子,不得妄揣圣意。”
卫青淡淡地说了句,闻言,霍去病蔫哒哒地“哦”了声。
“很想征战西域?”
卫青瞧少年无精打采,禁不住问了句。
“那是当然,匈奴已被韩大司马率我大汉将士打得服帖,现在有机会出征西域,外甥不想错过这个驰骋沙场的机会,外甥要像韩大司马一样,打出我大汉儿郎的风采!”
“有此志气很好,不过在陛下没宣布出征日期前,最好不要妄加揣测陛下的想法。”
卫青叮嘱。“知道了。”
霍去病随口回应,须臾后,他起身:“舅父你忙吧,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去歇着吧。”
卫青颔首。
叶夏在宫宴上晕厥,连续三日未醒,这个消息传至庄子上,江齐兄妹和董偃无不心焦,江萱甚至一个没忍住“哇”地哭出声,
他们想要前往长安城,想要进宫去看望他们的主子,奈何有主子交代的事务在身,奈何他们身份卑微,就算回到长安城,又如何能步入皇宫,亲眼去看望主子现在是何状况。
“怎么会呢?阿兄,你说主子怎么就会晕厥呢?这都已过去三日,主子仍不见醒转,阿兄,我怕……我怕主子她……”
不等江萱哽咽着说出后话,就被江齐出言打断:“不许胡说!主子会没事的,你不许胡说!”
江齐眼眶泛红,直直地瞪向妹妹:“主子吉人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萱妹妹也只是过于担心主子,你不必如此恼她凶她……”
董偃忍着满心焦躁和不安,哑声低劝江齐一句,过了会,他又说:“可主子若是再不醒过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那么由着主子沉睡不醒?”
“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你说啊!”
江齐尽可能压制着声音,朝董偃低吼:“你我身份卑微,所学的本事都是主子教的,你说我们现在能有什么法子?见不到主子,我们只能干着急,可见到了主子,我们不懂医,又有何用?”
董偃知道江齐所言属实,正因为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董偃也禁不住悲从心来,他们能有今日,
都是主子给的,虽说是在庄子上为主子做事,但他们都是被尊重的,在这里,无人瞧不起他们,日常他们做事开心,
生活过得开心,而这都是主子带给他们的,如若没了主子,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