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落在福冈县警察本部东北角的停尸间的门被人由外向内推开,随着铁门发出嘎吱的呻吟声,福尔马林夹杂着甲酚的味道扑面而来。
酒井奈美子在中根课长的指引之下走进去之后,后藤田正树也跟在众人身后,沉默着踏进了这栋没有窗户的屋子。
“哗啦!”
冷冻柜被打开,装着尸体的蓝色塑胶袋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酒井奈美子看着蓝色塑胶袋所隆起的身体形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连忙走上前去,扒着蓝色塑胶袋,想要把它打开。
一旁站着的停尸间管理员伸手拉开了蓝色塑胶袋的拉链,已经死亡的酒井拓海苍白的面容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拓海!”
酒井奈美子凄厉的叫声随之响起。
头发,额头,紧闭的双眼,鼻子,苍白的嘴唇,下巴,后藤田正树看着这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脸庞,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天旋地转之下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平衡感的他像是溺水的人,双手不停地动着,拼命的寻找着支撑。
“后藤田警官,你没事吧?”
站在后藤田正树身边的鮎川秀隆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伸手扶住了他,找到了支撑点的后藤田正树紧紧的抓着鮎川秀隆的手臂,过了一会儿,视线才慢慢的恢复了清晰。
“你没事吧?”
鮎川秀隆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后藤田正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只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又开始浮现出来,和躺在挺尸台上的酒井拓海的那张异常苍白的脸重合在一起。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呢!
后藤田正树紧紧的捏着拳头,一脸愤懑的看着前面正在鞠躬的中根课长。
“酒井女士,请您节哀!”中根课长把身体折成九十度。
该如何安慰一位突然遭受到丧子之痛的母亲呢?
中根课长也不知道,尽管他的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但是依旧照着福田孝正在之前跟他吩咐的,不停地鞠躬道歉。
只是对于酒井奈美子来说,安慰的语言也好,道歉的鞠躬也罢,这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
刺眼的灯光好似锋利的剃刀一般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尽管停尸间内异常的阴冷,但是面朝着地板的中跟课长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现在是宁愿去面对那几十家媒体记者的闪光灯,也不愿意身处这种异常压抑沉默的环境。
“拓海打小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酒井奈美子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又幽怨,在这栋只有制冷机发出着轰隆隆的声音的房子内,显得异常的清晰,不过中根课长倒是稍稍的松了口气,毕竟肯开口说话,总比一直什么都不说要来的好。
当然,对于他来说,他没有忘记福田孝正派遣自己过来的目的,“酒井女士,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是深感愧疚,希望您能节哀!”
“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够帮上忙的,请您尽管开口!”
“他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酒井奈美子又重复了一句。
“我的丈夫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以那种方式离开了我们母子,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我也认了,只要能把拓海他给养大就行了。”
“想让拓海好好的长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我一直都在竭力的做下去。”
“虽然从他的父亲去世以后,拓海他就变了,以前那么乖的他开始会惹麻烦事,但是我知道,他的本性并不坏,他始终是一个乖孩子。”
“幸好,后藤田警官来到了岛上。”
中根课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站在最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后藤田正树。
“后藤田警官帮拓海找了一份在邮局的兼职,他每天都干的很开心,每天晚上都会跟我絮絮叨叨的说很多话。”
“就在不久之前,他把畅想着的未来告诉我,可是现在他就这样躺在了这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明白身为母亲的感受吗?”
面对酒井奈美子的问话,中跟课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接续鞠躬成九十度道歉:“请您节哀!”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酒井奈美子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就在昨天下午我还和他通了电话,在你们的检察官的要求之下。”
什么?检察官要求她打电话了?
后藤田正树闻言立马抬起了头。
“后藤田警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把您劝我的话听进去。”酒井奈美子佝偻着身子,似乎是只要一阵强风吹来,就能把她给吹走。
“我应该听警官您的话的。”酒井奈美子喃喃地说着,“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也许拓海他就不会死了,更不会死了以后还要带着杀人犯的头衔。”
“警官,请您帮帮我。”酒井奈美子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后藤田正树身前,突然跪下来乞求着,“请您帮帮拓海吧,不要让他以这种屈辱的方式离开。”
“警部!请你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中根课长下意识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