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清凰也要放手,但是给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她亲自选了布料和绣样,做出的新衣却被他硬邦邦地推了回去,就更不想要放手。她还没被人这样嫌弃过,见到林缜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是有点生气:“今晚可是上元节,体统这种东西通统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有人挤在一道看热闹,有人惊慌失措,那惊慌失措的人凄厉喊道:“快走快走!平阳公主来了!不想被抓走的都赶紧逃啊,跑得越快越好——”
李清凰:“……”
顾长宁:“……”
林缜:“……殿下请松开微臣的袖子。”
顾长宁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双眼亮得异常,兴奋道:“快去看看!前面有好戏可看了!”
李清凰难得没有反对他,反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得对,现在就过去吧!”
林缜:“可是殿下——”平阳公主不是她的亲姐姐吗?难道她不该去劝诫平阳殿下不要再继续做那些有碍风化的事吗?怎么他觉得她还兴奋起来了呢?
等他们艰难地挤进了最前方,发觉众人围观的地方就是之前那间南风馆。
平阳公主府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南风馆门口。轿帘掀开,有美一人,不过露了半边面孔,那云鬓雪肤,那纤细妖娆的腰肢,还有那波澜起伏的曲线,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淡雅而勾人的香气。原本惊慌失措害怕自己被强押回公主府成为公主的面首的男人们,心都酥了,身子也酥了,也完全忘记刚才自己是想做什么的。
平阳公主抬起手,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轻柔地整理了一下云鬓,对身边的李柔月道:“方才本宫似乎听到什么喊声,怎么现在这样安静?”
有了平阳公主作对比,李柔月原本清秀的容貌就不够看了。如果说娶妻当娶李柔月的话,李荣玉就是男人心中的妖姬,心口上的朱砂痣!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青衣公子突然冲了出来,还没到李荣玉面前,就被公主府地侍卫拦下,直接按倒在地。他拼命地挥动双手,叫道:“公主殿下!你——你可还记得小生?!去年秋意正浓,小生路过护城河边,公主殿下你还说小生谦谦君子,人如芝兰!”
林缜蹙紧了眉。
这个青衣公子不就是刚才喊着快点跑,晚了就要被公主捉回去的那个吗?
而且,他约莫记得,此人也是同他一道考了春闱。
平阳公主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是吗?”
李荣玉的名头可是比安定公主还要响亮许多。不过都不是好事。最出众的当然是她在府里养了许多美貌男子,不分昼夜寻欢作乐,可她还不满足,兴风作浪到外面去抢。简直就被丑化成了一代女色魔。
长安男子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美色映入这位无法无天的公主眼中,被她圈为禁脔,有失作为男人的贞洁。
还有传闻,这平阳公主到了尚驸马的年纪,世家一片慌乱,唯恐自己养在深闺的儿子被公主看了去,飞快地拉出去订了婚事,杜绝了公主抢亲的念头。
于是乎,不明所以的百姓就想,这平阳公主想必生得很是丑陋。一想到那位最美貌的安定公主,大家便想,该不是安定公主把女帝谢珝和先帝的优点都继承了,平阳公主只能长两位皇帝的缺点,成了一颗歪瓜裂枣?
李清凰悄声笑道:“其实每回都是这样,那些人开始跳河跳楼宁死不从,见了我姐姐的面就连骨头都酥了,恨不得自荐枕席,求着进公主府,回回被打脸。”她倒是不为平阳公主那催花折草的名声感到丢脸,反而还有点自豪:“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林缜本来根本不想回答她,这种问题问出来,实在是有辱斯文,可他却禁不住朝她看一眼,待看到她那张皎皎如明月的面孔时,两厢对比,不自觉道:“你更加好看。”
李清凰和李荣玉两姐妹虽然相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同的类型,其实很难比较出到底是谁更加美貌。
林缜说话的声音很低,正好人群也嘈杂,顿时把他这句话给掩盖了过去。李清凰没听清,还以为他是认同她了。
只见那位青衣士子继续在地上扑腾:“殿下,小生愿意进公主府上,伺候公主!”
人群一阵哗然。有说他不要脸的,有说他哗众取宠像小丑的,还有羡慕他。
李荣玉用眼角斜斜地朝他一睨,那一眼的风情,简直勾魂夺魄:“你想进公主府?可是我就该让你进吗?真是不知所谓!”她挥了挥袖子,吩咐府上的侍卫:“把他给扔出去。”真是,难得上元佳节,都被此人败了兴致。按照西唐的风俗,的确是许多男女是上元节上看对了眼,这一日男女大防都不作数了。可是这种歪瓜裂枣都敢凑上来自荐枕席,也不怕倒人胃口?!
那书生被扔出了人群,还处于自己都主动送上门去,公主却不想收下的打击之中。原本热闹欢快的上元,转眼就变成了漫漫长夜的孤单清冷。他伤心地根本就不想爬起来。
林缜走过去,把人扶起,又抬袖掸去对方身上的尘埃,语声温和:“凌思兄,你没事吧?”
那个叫凌思的书生哭道:“呜呜呜呜,怎么可能会没事啊——哎,你不是林缜吗?算了,你不会懂我的心的,我的心事无人知,也不想让一个男人知道……”
林缜:“……”他其实也并不想知道男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