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沙哑着嗓子道:“林夫人就随意吧,下官、下官实在不讲究这个。”
李清凰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什么佐料都不放了。”前几日她招待各位夫人的时候,知道现在煮茶时兴加些茴香桂皮陈皮,有些还喜欢加药材,更有加蜂蜜的,既然刘禅不讲究这个,那她还是更喜欢茶汤的原味。
林缜接话道:“刘将军是个直爽人,我也就不浪费时间兜圈子,只是不知道刘将军找我,是有何事?”
刘禅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来,反而把一张脸憋得通红。林缜见过许多上门相求的人,知道要让人放下脸面来求他,总是很艰难的,于是他也并不催促,反而笑道:“这茶点是寒舍刚请的厨子做的,手艺还算不错。”
刘禅立刻就很给面子地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其实他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甜腻腻的,他在平海关待了十来年,习惯重盐重味的粗茶淡饭,再让他去品尝这种精巧的点心,他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但他还是奉承道:“不错,这茶点做得真好!”
李清凰正把碾成碎末的茶叶撒入滚起的水中,闻言忽然笑了一声。
林缜不由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规规矩矩低头煮茶,却不像是打算以牙还牙找刘禅的麻烦。
刘禅吃了两块茶点就停了手,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天在茶馆,是下官出言不逊,嗨,我就是个粗人……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什么都不管,其实我也不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越说,越觉得胸闷气短,尤其是在林缜那双清淡凤目的注视下。其实,他本来也没想上门拜访的。林缜是何等人?是女帝谢珝最器重的臣子,还是个文臣,他从前就看不起文臣,觉得他们就是投胎投得好,受了祖宗的隐蔽,其实根本没有大本事,可是调任回长安之后,这一年多直把他的脊梁骨都要磨弯。他这才发觉,他这个在边城混得如鱼得水的将军到了长安根本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那些他曾经根本看不起的文臣和世家子弟,能轻而易举地捏死他,他吃够了亏,也不敢再随意得罪人。
可是他的半辈子都在平海关横行,就是当年那位最受宠爱的安定公主还不是拿他没辙,早就养成了自高自大的性格,要他舔着脸求人说好话,他还是做得别扭。
林缜点点头:“刘将军当初在平海关死守最后一道屏障,阻截突厥人,本来当得一声英雄。”他话锋一转,忽然道:“林缜还无缘去萧城一顾,总是有些向往之,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同我说些平海关打仗的事情?”
他把话题引开,反而让刘禅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也知道一上来就把求人的事说在前面,总归是把场面弄得很难看,更何况他人微言轻,就是求人,别人也可以把他赶出门去。他吃了太多回闭门羹,实在是心有戚戚焉:“使得使得。不过萧城一带贫瘠,也没啥好玩的地方,也就是每天练兵,练一天兵到了晚上一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军营里刺头特别多,这种人最麻烦,从一开始就要好好打压,不能让他再抬起头来,比如当年那个安定公主——”
李清凰忍不住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他完蛋了,竟然还敢当着她本人的面说她的坏话,还真当她的脾气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