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巨大的震动，陷入昏迷状态的堪萨尔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炎黄人的俗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战场的另一头，原本坚固的金属墙壁被强烈的爆炸破开，烟雾朦胧之中几个黑色的小球丢了进来。

“眩晕弹。”

眼尖的陆战队员一眼就看出了那东西的真面目，于是提醒一般的喊了出来，声音由于过度惊恐甚至发生了破音，使得原本豪迈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发笑。不过，最新的判断软件却没有失常，伴随着这道声音，隐蔽设置在战术头盔中的电脑自动启动了过滤防御措施。

于是，强效型眩晕弹，特勤舰队陆战队专用版的眩晕弹发挥出强大的性能，在星舰这狭小的空间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只是短短的数秒之后，没有防备的布鲁特人弄了个人仰马翻灰头土脸。

“野牛，我来捡你的骨头了。”雷成亮大喇喇的站在洞口，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说道。但是这种不在乎的神情却在他看到战场上的惨烈之后消失了。“贝壳，呼叫医疗船。医护兵，你们留在这里。”

“来得不算晚，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林水漓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放松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脚软。“他们也撑不了太久，估计会主动投降。”

“当然，他们舰桥都被我们端了，一个没跑掉。”雷成亮笑了笑，大手狠狠的拍在林水漓的肩膀上。“你干得不错啊，至少一枚星月勋章跑不了了。”

“如果他们能回来就更好了。”林水漓摇摇头，脸上一片黯然。“陆战队不愧是陆战队，这种程度的战斗和我想象中得相差太远了。”

“你得为你的家族考虑吧，好歹也是海军名门。”雷成亮挑起眉头，显然不满林水漓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朋友怎么可以这样没出息。”

“名门啊。”林水漓讽刺的一笑。“只有那些不了解的人才会觉得我们获得的一切理所当然吧。”

“哦，对了。”雷成亮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像是记起了什么。“舰长说，你的分队回去后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知道。”林水漓神色黯淡的回答。尽管炎黄有着悠久的军事传统，相对于其他帝国军队的散漫开放来说，联邦军人在思想与行为上要更加内敛一些。但是，作为军人，必然有一些共同的问题，从地球时代起便发现了所谓的战争创伤综合症。而这一次，分队损失惨重，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多人退役。

然而与银河帝国那些倍受同情的退伍军人完全不同的是，在炎黄联邦绝大多数人认为因精神问题退役等于逃脱兵役，于是这种意外退伍的军人自然倍受歧视，林水漓可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有那样悲惨的未来。

随着舰队旗舰[默克汉默]的战斗落下帷幕，也宣告着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已经结束。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的世界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胜负已分。”

联邦号的舰桥上，看到大批战机跃迁加入战场的鲁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一次兵行险着的杰作，却极大的消耗了鲁路的精力，短短三小时不到的战斗，让鲁路觉得疲惫不堪。

心思已经不在战场的鲁路，终于关心起了舰队的伤亡。当然，整个舰队的具体伤亡数字还要等战斗结束之后才能统计。不过，鲁路的手里已经有了一份联邦号的统计结果。

拜宇宙时代的科学技术所赐，伤亡数据的统计非常简单快捷。尽管个人终端连接的生命体征探测仪偶尔会出现误报，但是在高智能电脑的补正下也会很快得到更正。

“殉职四十七人……凌敏海军上尉，吴辰溪中尉，柳错中尉……”鲁路默默的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个人资料，就像是想要将死者的一切牢牢记在脑海里一般。“明明已经都是军官了，还跑到一线去，这群傻蛋。”

三个军官，六个士官的牺牲，让鲁路一阵心疼。联邦号本来就属于最低限度的乘员状态，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官都相当珍贵。可是这么一场战斗下来，就损失了这么多，而且还是损管组的骨干成员，这就不得不让鲁路伤心了。

愿意在特勤舰队编制下与死神共舞的军官很多，可是愿意放下中央舰队各种福利跑到探索舰队与海盗混战的军官却并不会多。何况，都是几年前联邦号的第一批乘员，毕竟是个人相处久了总有些情感的。

“各舰统计战斗情况，我要第一时间看到报告。”鲁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哀伤。不是没有见过死亡，相反，见到得太多，反而更加令人哀伤。有的事，不是经历多了就能习惯的。何况鲁路的没心没肺只是做给不明白的人看的。

随着鲁路的命令下达，整个舰队以极端高效的效率行动起来，于是十分钟之后，鲁路收到了来自福泽号的战斗报告。作为在这次遭遇战中承担了最大作战任务的福泽号，鲁路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内疚的。

毕竟是他在这种时候将第七飞行大队的指挥官抽走了绝大多数，新上任的指挥官刚刚接过指挥权便进行了战斗，完全没能来得及进行磨合，导致伤亡大了许多。

……

战斗胜负在战机部队主力回归的瞬间被确认。剩下的，便是战场打扫的一系列的工作了。鲁路一向不负责这些琐碎的事情，而隼，则带着部下赶往临近星系去拯救军火商鲁路的合作伙伴卡特了。

可怜的船舶制造商刚刚进入源泉之域就被恨艾玛入骨的布鲁特人盯上，连带着鲁路的探索舰队也遭到了池鱼之殃。

不过，鲁路的探索舰队本来便是少数精锐与一大群没人要的人才临时搭建起来的。尽管如此，也不是所谓的米玛塔尔共和舰队能打欺辱的。若不是鲁路胃口太大，想要吞掉超光速集团两大船队，调走了大部分战力，也不会有之前一场心惊胆战的危局出现了。

“这算是我的错么。”鲁路问着自己，尽管问着自己，可事实上他知道的，这场战斗没有谁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原本空旷的星空，此刻遍布金属残骸，整个舰队并没有因为战斗的结束而获得休息，完全相反的是，他们还有比战斗更加繁琐的事情要做。

打扫战场最重要的，便是救援伤者，当然，对于大多数军士来说，回收各种材料才是最重要的。在救生舱里等待救援的，不仅仅有本方的飞行员，还有那些好运的，及时脱离了星舰又没有被炮火卷入的米玛塔尔人。

其实，鲁路本人倒是没什么打扫战场的经验的。他经历的战争，几乎都轮不上去做这些事情。当初米尔会战的时候，整个特遣舰队都快要成被打扫的对象了，自然是其他人负责当时的战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