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橙跟在傅棠舟身后,他正在和朋友打电话确认酒吧的具体地址。
傅棠舟人高腿长,他迈一步顾新橙得走两步,两人之间隔了一两个身位。
三里屯附近使领馆众多,这里有北京着名的酒吧街,晚上能看见不少外国人。
顾新橙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中穿行,耳边传来一声轻浮的流氓哨。
她侧目一瞧,两个黑人老外正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一口白牙格外扎眼。
顾新橙心底一阵发毛,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傅棠舟,挨到他身边。
傅棠舟挂了电话,见她瓷白的脸上神色惊惶,问:“怎么了?”
顾新橙吸了下鼻翼,瓮声说:“冷。”
傅棠舟勾勾唇,说:“你不是说你们南方人挺抗冻么?”
顾新橙杏眸微闪,傅棠舟的胳膊忽地搭到她肩上,将她环入怀中,说:“怕冷就靠近点儿。”
顾新橙贴着他的黑色风衣,鼻尖萦绕着清冷的雪松香气。一星半点儿的男士烟草香混杂其中,味道极淡。
街边的机在吆喝声中拉扯出粉红色的糖丝,一缕一缕地缠绕成云朵般松软的草莓。
顾新橙的嘴角不经意间漾开一抹浅笑,决定将方才所有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傅棠舟朋友新开的酒吧名叫零下七度,选址不错,是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段。
一进酒吧门,顾新橙就被五光十色的灯球闪花了眼,强大的音浪更是震得耳膜发疼。
舞池里一堆男男女女正在疯狂地摇摆,俨然群魔乱舞。
傅棠舟带着顾新橙上了二楼,罗马柱旁摆了一架三角斯坦威,底下还铺了红毯。
这么高雅的钢琴和这酒吧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你送的?”顾新橙问。
傅棠舟没说话,他走上前去,掀开钢琴盖,说:“你试试。”
顾新橙略窘,“我好久没练过琴了。”
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还能练练琴,上大学以后想练琴还得去学校附近的琴室,她嫌麻烦渐渐去得也就少了。
顾新橙不是一个对音乐有着执着追求的人,钢琴不过是家里人从小给她培养的一项特长罢了。
然而,就像会游泳的人碰到水、会骑自行车的人碰到自行车一样,会弹钢琴的人一碰到钢琴,手指的记忆也会跟着被唤醒。
顾新橙的指尖碰上如水般冰凉丝滑的琴键,弹出一串音符。
这钢琴音色绝佳,如琅琅环佩相撞,对得起它不菲的身价。
傅棠舟单手撑在琴边,微微佝偻下腰,凑到她身旁。
察觉到他的逼近,顾新橙嫩葱般的纤手顿住了。
“你弹的什么?”傅棠舟问。
“梦中的婚礼。”顾新橙说。
傅棠舟握住她的手,说:“怎么弹的?教教我。”
他的手指骨节明晰,手腕处一粒铂金袖扣泛着柔和的光泽。
浮动的气息吹拂过顾新橙的发侧,她稍稍偏过头,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底拓下一层薄影。
傅棠舟总能不动声色地把她撩拨得心神不宁。
顾新橙正苦思冥想如何跟他讲解,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爽亮的笑声:“我说傅哥怎么还没到?原来是忙着陪美人啊。”
顾新橙心下一惊,立刻把手抽了回来。
傅棠舟从容不迫地站直了身子,顾新橙这才瞧见来人。
是个二十多岁的英俊男人,头发挑染一丛金色,耳垂上缀一枚银色耳钉,穿的是欧美潮牌。
“哟,钢琴弹那么好,音乐学院的吧?”他笑得玩世不恭,“这钢琴给我可是白瞎了,也就当个摆设,还得你这样儿的来弹才好。”
这恭维话说得让顾新橙挺不好意思,就她这三脚猫的钢琴水平,怎么可能是音乐学院的?
“我哥们,林云飞。”傅棠舟介绍说,“她叫顾新橙。”
顾新橙讪笑一下,说:“你好。”
林云飞嘴巴咧着笑:“哦,原来是顾妹妹。”
这声“妹妹”叫得亲昵,顾新橙有点儿不适应。
傅棠舟:“你小子这便宜占得忒溜儿。”
他一开京腔打趣,顾新橙就知道这林云飞和他关系不浅。
他平日里不常开腔,也就是遇到熟人才会说上一说。
林云飞嘴贫道:“不叫妹妹,难道叫姐姐?那我不把人姑娘给得罪了?”
顾新橙说:“叫名字就好。”
林云飞应得特麻溜:“哎,知道了,顾妹妹。”
顾新橙懒得跟他计较称呼,既然是傅棠舟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傅哥,进去玩玩儿呗。”林云飞说,“你这大忙人难得来一趟,回头可别怨我招待不周啊。”
傅棠舟胳膊碰了下顾新橙,说:“走,过去坐坐。”
于是顾新橙跟着傅棠舟进了酒吧包厢,一推门,点歌机旁坐了个男的,正拿着话筒鬼哭狼嚎地嘶吼着:“死了都要爱——”
“爱”字喊到一半哑火了,只因瞥见傅棠舟。
沙发上坐着调笑的男男女女一愣神,纷纷往边上挪动,正中间空出一人的位置。
傅棠舟若无其事地往那儿一坐,轻轻拍了下腿,对顾新橙说:“过来。”
那些人这才注意到他还带了个姑娘,相貌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