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走,那就留两天吧!”
星尘这么说时,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容,但不再是那种礼貌的笑意,笑容从漆黑深邃的目光里跳出,语气也像是恳求。
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凌羽抱着女孩跟着星尘走进帐篷里,虽然是内政总长兼战时指挥官,帐篷里只有普通的一块狼毛毯和一张桌子,似乎知道来了客人,助理搬进来了一个炉子,将盒装的煤炭倒入点燃,帐篷里亮起光芒,但依旧有些昏暗。
凌羽坐在一堆木箱上,旁边是毛毯上熟睡的女孩,女孩本身还聚精会神的盯着火炉,可眨眼间就睡着了。星尘端坐在桌前,不断书写着什么,发红的火光下,表情肃然。
“是不是有些无聊?”星尘放下笔,将纸张叠好放进信封里。
“大概这就是公务繁忙,”凌羽笑笑,“以前去城主府办事时,他们总用这个理由搪塞我,本来还不相信,看你这样有些相信了,已经很晚了吧?”
“还有几封信要写,”星尘又铺上一张新纸,“希奥特其实较之他国,先进的地方很多,落后的地方同样不少,要改造这个国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需要给联邦各司司长提一些建议,可说的话不多,但终究还是一封信。”
“有些麻烦……”凌羽说。
“管理一个国家远比你想象的麻烦,进行一场战争也是如此,世人只知英雄史诗,提剑破军也不过是讲述历史者附和民众希望,但实际上战争还没开始,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就像这场战争?”
“对,”星尘点头,“即便卡尔特输了这场战争,可我已经赢得了山域,卡尔特的法律将会代替圣法,机械将会武装军队,腐朽的贵族终将毁灭,落后的政治体制也将焕然新生。”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凌羽说。
“我不是,”星尘很确定的说,“我曾询问过老师什么才算英雄,老师将《湛蓝史诗》丢给我让我去读,我读了很久才明白,英雄有两个特征。一个是英雄只是针对某些对象而言,就比如你拯救了水城,你是水城人的英雄,却不是洛维斯基人的英雄,而我也并不是为了希奥特,我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我不是英雄。另一个特征是无私奉献,英雄是牺牲自己来帮助他人,我不是,我依旧是为了我自己,而且还不是牺牲自己,我想让大陆所有人都记住我的名字,卡尔特亦或是山域都只是一种手段。”他又轻笑了声,“倘若我选择死在这场战争中,或许勉强算得上英雄,所以比起我,艾妮娜更像是英雄,只是也许是被强迫的英雄。”
凌羽默然点头,很久之后问,“为什么这么执着?”
“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童年的经历让我讨厌死了那种被忽略的感觉,所以我才一直渴望名扬大陆,而之所以来到卡尔特,是因为我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我始终无法想通的事情,我同样很讨厌这种感觉,那不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而是一种你明明自以为已经了解的一些东西,可事实却出乎你的意料,”星尘放下笔,望着跳动的火焰,嘴角微扬,“有时想想我这一生……很可笑啊……”
异响在毛毯上响起,女孩似乎觉得有些吵,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角落堆积的毛发里。凌羽咽下了已经准备好的话,挪了挪身子靠紧箱子,星尘也不再说什么,帐篷里只剩下火炉的哗啦声、轻微的落笔声,柔和的呼吸声。
而外面雪又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