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心中明白苏钰的难处,便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将视线落在了窗外的街市之上。
如今入了春,前几日接连的大雪也已然没了踪影,街市之上也比往昔热闹了许多,并不似往日难耐严寒之中的萧条,即便此时慕染坐在了屋子里,懒洋洋地卧在屋室的暖气之中,还是因着外边的热闹声而蠢蠢欲动。
他才想着告辞,陆川下了早朝,便出现在了这屋室之中。
他身上的披风还带着冬春交接的寒气,一身玄衣却惹人眼,叫慕染老远便瞧见这么一道身影正朝着自己缓缓而来。
慕染不禁喜上眉梢,一下便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缓缓而来的陆川,想都不想便奔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撺掇在了陆川的身前,眨巴着眼睛,咧着一口的大白牙齿。
“怎么?想我了?”即便有李长安同苏钰在场,陆川却是不避讳,将奔过来的慕染一把搂入怀中,又在他的光洁白皙的额角印上了一个轻柔的吻,陆川的声音更是显得轻轻柔柔,听得慕染的耳畔更是带着微微的痒,面颊之上也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红晕。
慕染听着陆川这般话语,便是要推开他,只是陆川的手反而搂紧了几分,他的视线更是落在了眼前苏钰的身上,眼里带着寒气,然而嘴角的话却是温温柔柔,“苏兄倒是有着这般闲情逸致,不管苏家这等焦头烂额的事情了?”
的确,因着苏籽离家出走一事,堂堂仙风傲骨的苏家沦为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苏老太太勃然大怒。更是大动干戈,派了不少族中子弟前去寻了苏籽,却皆无所获,她一把年纪简直要被气出了脑溢血,如今苏家简直一团糟。
“既是家事,便不劳林兄操心了。”陆川的话分明是在暗讽,苏钰却是神色自若。只低声道了一句。“小籽托林兄照顾,苏钰自然再放心不过。”
陆川听着苏钰这般说来,扯了扯嘴角。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松了怀中的慕染,又拉过他暖乎乎的手,十指紧扣之间。陆川贴着他的耳朵私语了几句,“慕染。我们回家吧。”
林大老板既然这么说了,慕染自然是要跟着他回去的。
事实上,便是陆川不这么说,慕染也会屁颠屁颠地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然而此时。李长安却也跟着起身,微微整理已然整整齐齐的衣着,作势便是要同苏钰告辞。“苏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李长安。你也要跟我们一处回去?”陆川自是知晓李长安的打算,挑眉瞧他,眼里更是毫不掩饰的抗拒,似乎很是嫌弃这家伙。
事实上,对于这么一个没有眼见力的电灯泡,陆川确实嫌弃。
“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呀?”李长安觉得他受到了轻视。
“确实不乐意。”没想到陆川竟然还这么直接地回答了他,还说的理直气壮的。
唐言同苏籽这几日在沈宅生活得很愉快。
慕染同他们一块儿,也很是愉快,虽然……
之前慕染并不知晓,原来女人好奇起来,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似乎,苏籽很是好奇他同陆川的夫妻生活。虽然慕染当初为了博得苏籽的信任,谎称她同陆川是夫妻,然而却也只是徒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罢了,如今苏籽这般问起来,慕染也真是伤到了脑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日后我是要同言言过一辈子的,可是我还不怎么懂……”苏籽说着这话的时候无限娇羞,一双明若秋波的眼眸更是不时地落在不远处挥舞手中长枪的唐言的身上,只是她这般模样,却是看着慕染心头讪讪。
慕染也不懂要如何同苏籽解释,毕竟这方面她也从未入门。
这么一个深奥的问题,好像也只有李长安的春宫图册能够解释了。
虽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长安已然明确表示,像是妻妻这么小众又秘密的图册,他真的没有啊喂!然而,他并不介意以唐言同苏籽为模板,以此加印,说不定还能打开广大长安人民新世界的大门,赚得金银满钵,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自然,李长安这样的随便想想以唐言一把长枪架在他脖子上而告终。
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的苏籽却是忍俊不禁,“长安叔叔真是可爱呢!”
可……爱?!暂时忘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慕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继续默默地啃着手里的苹果。
不想这时候忽然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再然后便是那极其诡异威严,让在场的几位瞬间皆是寒毛直立的声音,正是苏老太太手中拐杖敲打地面之时的笃笃声,听得苏籽面色惨白,便是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微弱了下来。
唐言面色一沉,她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般声响,缓缓地走至了苏籽的身旁,紧紧扣住苏籽冰凉的手指,唐言青丝束发,英姿飒爽,面上却是比她在沙场之上还要视死如归的神情,她冷笑一声,“呵,我唐言半生戎吗,灭过无数贼子宵小,可曾怕过?这般缩头缩尾,躲在这府邸之中,从来便不是我唐言的作风!苏老太太如何,这俗世的规矩又如何,我倒是要瞧瞧,我唐言决定的事情,谁又敢掺合几分!”
他说着提起长枪便要出去,不想此时忽然响起一声幽幽声响,“唐言姑娘倒是真性情。”说话之人,却是不知何时现身的陆川,他一双桃花眼睛魅惑得紧,宽大的衣衫衬得他的身影愈发地高大,微抿的薄唇带着阴寒之气,瞧得人简直不寒而栗,他却微微一笑,笑声清冽。“不过这毕竟是我陆川之地,别说一个苏老太太,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是想进,便能进的。”
陆川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就像是在说着柴米油盐一般的小事,丝毫未将门外那几十个身手矫捷的苏家侍卫放在眼中。
而事实证明,确是如此。
苏老太太气势汹汹地带了苏家的精锐前来。在沈府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见无人招呼自己,向来心高气傲的苏老太太便要命人用强,然而这几十个家伙连正门都碰不得。便被沈疏一己之力拦在了门外,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去了。
即便没有瞧见那时的场景,只是听着陆川这般说来,慕染便不由自主地咧嘴笑着。总觉得大快人心,“是嘛!苏老太太定然是在温室里待久了。觉得不管是谁都该顺着她的意思,这下子打脸了吧!人嘛,总是要经历经历挫折的,不能因为她一大把年纪了。就要被人宠着惯着,我们这也是为她好嘛!”慕染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她真是为了苏老太太着想来着!
陆川不由得饶有兴趣地看着慕染。然而心里想着,慕染这丫头的脑回路。他自己都是要看不懂了!
“看来那老太太这回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李长安不是没见识过苏家老太太不依不挠的本事,尤其此时还牵扯到了整个苏家,看来她似乎不准备饶了陆川了,不过这么一个老太太倒是不可怕,李长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一抹异样的神情一闪而过,只是他想了想,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倒是睨了一眼神色自若的慕染,李长安摇头叹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慕染啊慕染,若是苏家这会子把苗头对准了你,你就哭去吧!”
“我?”慕染却不明白李长安这话的出处,心里更是想着他对苏家也没有干什么呀,再说了,唐言同苏籽这会子跑过来,他们是来寻陆川来的,关他慕染p事啊!
“呵,若陆川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不是你一直唐言男神唐言男神的叫着,以陆川这么一个冷血的性子,他会帮她们?”撇走了唐言同苏籽,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李长安毫不客气地给了慕染一击棒头当喝,说得慕染已然哑口无言。
“好了,李长安,我这没说什么,你怎就着急了。”陆川憋着心里一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伸手揉一揉慕染脑袋上软绵绵的头发,浅浅地笑着,“不过是一件婚事,自然是有办法对付得,如今这朝堂之上,却是出了一件似乎很是棘手的事情。”
陆川说着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又是握紧了慕染的手,拢着柳眉,陷入了苦恼之中。
既是陆川都觉得苦恼的事情,那便是一件大事了。
慕染无端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也不敢再嘻嘻哈哈,坐直了身子,倾听起来。
原来是因着南海边境流寇一事,如今南海一带四处有人作乱,显然是有心之人发觉仅仅是靠着边疆的荒蛮之地作乱,如今这朝堂之上早已商量了对策,各部各司其职,这些流寇没有丝毫的作为,反而一个个落得了凄惨下场,他们迫不得已,便只能以水为界,兴风作浪。
然而这朝野上下,却并未有精通水路之人,对于这些水上的流寇也是伤透了脑筋。
此时正是朝纲不稳之日,民心尚且涣散,起初更是因着边境流寇而废了许多力气终于汇聚起来的百姓们的信任,此时似乎也显得岌岌可危。
“怪不得你个平时从来不去早朝凑热闹的,这会子也要天天早起了!”陆川不急不缓地道出了事情得经过,不想一旁听着这事的李长安非但不在意,反而显得有几分幸灾乐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盏,他笑嘻嘻地开口,“王爷倒是好打算,平日里费尽心机地打压你,如今有了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是第一个想到你了!怎么说你们好兄弟还相爱相杀呢!”
李长安说得这话没有错,陆川对国家大事向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也是因着王爷软硬兼施,他闲着无聊才会去了早朝几次,不想却是被王爷拖入了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