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熊个头并不大,像人一样竖直地站立在水中才将将露出脑袋。就像书上写的那样,它的眼神儿似乎并不好使,窄长的鼻子却十分灵敏,一直朝他们这边嗅闻。
附近的水面上散落着一层蜜蜂,大多并没有死掉,只是翅膀湿了没办法飞起来。其他没有落难的同伴仿佛是预料到危险,在周围“嗡嗡”地飞了一会儿,就成群结队地离开了。
江逸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
苏云起拍拍他的肩膀,“先起来。”
江逸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水里泡着,连忙起身,刚迈出一步,脚踝就一阵钻心的疼。
“啊!”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苏云起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边腹诽着“读书人真娇弱”一边动作轻柔地把人提到了岸上。
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提着,江逸十分不满,没等他有所表示,苏云起就转身回到河里,用相同的姿势把小黑熊也提了过来。
小黑熊扭动着身体,发出“呜呜”的抗议声。苏云起把它放下,像刚刚拍江逸一样拍拍它的肩膀,嘴里说着:“小东西,老实点儿。”
江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苏云起以为他是害怕,难得耐心地安慰道:“没事的,熊极少主动伤人,只有被猎户围捕时才会发狂。”
江逸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再继续作,只得认同地点点头。
在大自然中,人往往比动物更可怕。记得前世一个朋友给他讲过活熊取胆汁的真实案例。那些熊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连翻身都困难。有人将导管插入它们的身体,每天取胆汁入药。它们的伤口永远不会被缝合,这样的身心折磨会一直持续到它们死去。
江逸看着地上湿漉漉的小家伙,又抬头看苏云起,“这只熊还这么小,不会饿死吧?”
此时的小家伙浑身的毛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丝毫没有之前威武的样子,反而显得十分瘦弱。
苏云起看了眼小黑熊,又转头看见江逸,正对上那双令人无法忽视的漂亮眼睛,苏云起头皮一麻。
“它还在吃奶。”苏云起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江逸心脏一缩,连忙道:“既然它在这里,那它妈妈……哦,我是说母熊,应该就在不远处,咱们快点离开!”
不同于江逸的焦急,苏云起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只母熊已经死了。”还是他亲手埋的。
之前他从保定府过来,一路信马由缰,走到哪儿歇到哪儿。那个熊洞还是他无意中发现的,里面那头哺乳期的母熊已经断了气。
既然让他碰上了,他就顺手把洞口堵了,并做了些伪装,省得熊死了都不得安生。
之前他还疑惑小熊的下落,没想到它竟然跑了这么远。或许是母熊病重,才把尚未断奶的小熊提前赶离了洞穴。
江逸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但也没有直说,只是担忧地问:“没了母熊,小熊能不能自己活下来?”
“恐怕不能。”苏云起平静地回答。
“啊?”江逸讶然,“我们就这样见死不救?”
“不然如何?”苏云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难道还能养着它?”
江逸沉默地垂下头,视线却久久地定格在小黑熊身上。
此时,小家伙似乎是因为浑身湿透不舒服,一直不安地原地爬动,好几次爬到江逸身边又犹豫着不敢亲近。
苏云起吹了声口哨,正在不远处吃草的骏马长嘶一声,“哒哒”地跑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苏云起惯用命令的口气。
江逸疑惑地看向他虽然湿淋淋却依旧俊朗的脸,这才发现对方十分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看对方的表现,显然也是认识自己的,难道是原主的故交?
“再在这里继续吹风,又该病了。”苏云起说着,也不征询江逸的意见,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诶?你……”江逸刚要反抗,下一刻就落在了马背上。
枣红马不情愿地踢踏了两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背上的陌生人。
江逸无措地坐在马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他也隐隐有些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骑马,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还真不赖!
江逸还没兴奋够,后背就贴上一个暖烘烘的身体。
“坐稳了。”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苏云起甩了把缰绳,马儿扬起脖颈,蓄势待发。
“等等!”江逸突然说道。
“嗯?”苏云起哼道。
“把它带上。”江逸一指小黑熊,“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想养它?”苏云起提高声音。
江逸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家院子大,这小家伙又是杂食动物,也好养。总不能让它在这里活活饿死。”
“杂食……动物?”
江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只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它什么都吃,树叶、嫩枝、果子,你不是说它还没断奶吗?我可以找羊奶喂它,村里肯定有养羊的人家。”
苏云起不再说话,只是翻身下马,把小黑熊抱起来放到江逸怀里,然后又坐到了他身后。
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走了。”健壮的手臂环住前面的一人一熊,相当于把他们圈到了怀里。
江逸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下一刻,急速后退的景物以及颠簸的身体让他再也顾不上那点小别扭。怀里的小家伙显然比他还要紧张,瘦弱的小身子本能地缩到他怀里,像是寻找母亲的小兽,惹人怜爱。
江逸向来对弱小的东西没有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