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地基这天,村民们都赶过来帮忙了。
和上次盖后屋时的分工差不多,窗户门槛等涉及到木工的活自然是交给谭木匠做,剩下的挖地基、垒墙体等技术活交给村里的熟手们。其余的人就帮着搬砖、和泥、打下手。
若是有人偷懒耍滑或者闲待着不干活,就等着让人念叨吧!
大海他们这段日子跟村民们混熟了,就连这边的口音都学了个七八分像,村民们爱听他们说在军营中的趣事,什么哪个将军喝多了大半夜操练新兵啊,什么有人偷着赌钱把裤子都输掉了,每每惹得大伙一阵笑。
从些以后枣儿沟的村民们都一致认为在江逸家帮忙最好了,有肉吃还有故事听,这日子就跟过年似的!
江逸不用干活,只负责给大伙准备丰盛的饭菜就行。
英花、江春草还有族里几个婶子大娘一早就过来帮忙洗菜收拾,厨房里有这些女人们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比外面还热闹。说到尽兴的地方,她们还非要拉着江逸表态。
每每这个时候江逸就会由衷地羡慕苏云起——这人一早就出门买石灰去了。还是江逸指派的。
江逸观察了一下村里的房子,发现土坯房刚盖成的时候方方正正挺好看,风吹雨淋之后就会变得坑坑洼洼。尤其是内墙上,特别容易掉土。
参考现代的房子,江逸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他决定用石灰粉把内墙、外墙和地面都抹一遍,这样房子能结实些,也干净。
人多的时候就显着活少,不过几天的工夫,结结实实的两间屋子就垒成了。
一家人看着这座光秃的连屋顶都没有的房子,心里却是无比满足——这可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呀!
那一块块方正的土坯,可都是他们亲手挖的胶泥,亲手掺得土,亲手打出来的。
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大海他们几个,包括大山、云舒、江逸在内,都明显黑了一层,身上的酸痛就更不用说了。
看到成果的这一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垒墙体的时候,江逸特意跟技工商量着在里面留了烟道,这样盘上土炕以后就不用再额外垒烟囱了,而且烧炕的时候整面墙都是热的。
江逸特意让人把灶台盘在了外面,这样屋里熏不到烟,能干净很多。
新屋一共有两大间,南边那间连着前屋,云舒挑了当学堂。
江逸磨着苏云起用河滩上的胶泥混着鹅卵石在屋里垒了个大肚炉子,可以烧干柴也可以烧炭,免得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冷。
北边那间留给妇人们做活用,江逸和小川合力在临窗的一面盘了一个足足占了半间屋子的大土炕。
这个过程说起来都是泪。
这帮人里只有小川入军营前住过土炕,江逸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弄。而小川见江逸叫他,就以为江逸会,所以就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结果两个人一碰头,才发现对方也是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最后只能边琢磨边试验,垒了拆拆了垒,折腾了好几回才把土炕给顺利盘上。
接下来就等着房体晾干,然后再上屋顶,这房子才算彻底完工。
好在天公作美,连着半个月日头都很足,房子里的湿气很快就蒸干了。
江逸请人看过之后,选了个好日子摆酒席、上屋顶。
这边的屋顶大多是那种带一根横梁的悬山式,虽然下雨的时候能避免存水,却也十分费料。
江逸却打算搭成平的,横纵交错着搭上横梁和椽子,上面用秸杆和着泥一层层铺了,再压上厚厚的土夯实了,最后抹上一层石灰,再留几个出水口避免雨水存在屋顶上。
这种设计参考了现代农村的平房,住上十年八年都不用担心会漏雨,收了粮食还能摊在屋顶上晾晒,可谓是结实、美观又实用。
一个老技工听了江逸的设计,兴奋地一宿没睡着觉,翻来覆去地比对,最终修改得更加完善。
江逸十分感激,专门打了半斤酒给人送到家里,把老技工乐得合不拢嘴。
农村上梁是大事,要有德高望重的人在一旁喊着“大吉大利”,还要放炮、摆酒席。讲究的人家甚至会举行祭祀仪式,祈求一家平安,子孙绵延。
摆酒席的时候出了个小意外——谁都没想到,里正竟然不请自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江逸的设计,一定要亲自来看看。
十几个村子的里正,几乎是掌握着这些村子的一应事物。直白地说,没有里正的首肯你就盖不了房、买不了地甚至迁不了户籍;如果你跟里正关系好,没准就能给你虚报些年岁免除徭役,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别看区区一个里正,那也不是谁想请都能请到的人物,对主人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更何况人家还特意备了礼。
江逸和苏云起没显出什么,三叔公和江春材倒是高兴坏了。
江逸还是第一次见里正,第一印象还不错。
这位里正是北坛村人,名叫王平,中等身材,面白,微胖,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就像电视上演的小地主。年岁看上去倒比江春材还要小一些,据说也是考了功名的。
“你们家又是办针线坊,又是办学堂,这些都是于百姓有益的大好事,按理说老朽早该来道一声贺,奈何一直抽不开身,江小友千万别见怪。”里正笑眯眯地说着客气话。